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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你就是这样忘记的吗?忘记你过去的种种,然后,去过现在的日子?”常宁的语气听不出悲喜,他的眼睛也始终没有睁开。

  “是呀,不然,要怎么坚持下去?”我答,忘记,我忘记的实在很多很多,不仅是过去的生活,还有家、父母、同学、朋友和我的世界,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坚持下去。

  “有时候想,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变得冷静残忍得可怕,一点也不像过去的你,不仅不像,简直就像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似的。”常宁睁开了眼睛,隔着火堆,灼灼地盯着我看。

  “如果我不改变,又怎么能在宫中平安地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摇摇头,他说我不像他记忆中的婉然,却不知我也在想,我连司徒晓都不像了,又怎么会像婉然?

  “也是,如果你不变,你又怎么会嫁进十三阿哥府?”他语气忽然嘲讽起来,“听说当初十三阿哥为了你,连皇上都得罪了,到如今,连正经爵位也没混上。”

  “有没有爵位又怎样?”我不悦,胤祥虽然没有跟我说起过具体的情况,但我也可以判断其中有些不足为人道的内情,但绝对不会是因为我,因为我不过是个宫女,康熙根本不会为此就降罪胤祥。

  “婉然,你知道你最大的变化在哪里吗?”常宁忽然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

  “在哪里?”我好奇,见他忽然委顿下来,声音越来越低,气越喘越粗,不觉紧张起来,赶紧凑过去,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

  我准备问他的伤口是不是流血了,然而,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我靠近过去的时候,他猛然伸出了双手。

  我以为,一个重伤到连动都不能动的人,该是软弱无力的,但是,事实证明,我错了,常宁的手劲惊人,特别是,当这双手紧紧地箍在我脖子上的时候。

  “你——你——干——”我想问他要干什么,但是,我却发不出更多的声音。

  “你不是婉然,你早就不是她了,杀了你她就会回来,杀了你!”常宁在说,声音冰冷,就如同他的手一样。

  胤祥、宝宝,还有好多人的面孔在我眼前飞速地闪过,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我用力地挣扎,却挣脱不去他的禁锢,只能无力地踢着腿,一点点失去意识……

  清冷的风,一阵阵吹在我的脸上,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我喃喃地说:“胤祥,我冷。”

  半晌,并没有熟悉的温暖的感觉传来,我猛然一惊,睁开眼睛。

  身边,昨夜烧的火堆已经吐尽了最后一丝余热,只剩下一缕一缕的白烟,飘散在空气中。我眨眨眼睛,抬起手看看,一切仍旧与昨晚一样,刚醒时的惊魂未定,总算消散了。

  我并没有死,难道,那只是一场噩梦?

  我起身,既而吓了一跳。

  常宁就躺在我背后,面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这让他嘴角溢出的一抹鲜红更加的刺目。

  大着胆子再去试他的呼吸,仍旧活着,只是脉象却衰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程度。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昨夜,他留下的疼痛依旧,只是,不知道最后是他松了手,还是他昏了过去。

  我知道,如果我足够清醒,这个时候,我就该丢下他,自己去寻找出路,只是,心里却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着:“不能这样!”所以,我只是站起来,让有些麻木的腿过了过血,然后,蹲下来,给常宁翻了个身。

  他背后的伤口……我闭了闭眼睛,大概是处理得不够干净,包扎也太松了,这时,竟然露在外面,顺着伤口处,流出发黑的血液,上面更沾满了泥土。手指碰一碰周围的肌肉,有些溃烂的感觉,而他身上的热度,更说明了他的情况。

  这个家伙在发烧,而且伤口溃烂。

  我不想去推测,如果我们再继续被困上一天的后果,我只是带上昨天给他浸水喝的布片,顺着昨天绑好的藤蔓下到山谷的更深处,自己喝了个水饱,然后,带水来,捏开他的嘴挤进几滴,再擦拭他的伤口。

  伤口周围的肉都溃烂了,按照我有限的医学知识,我认为应该清除腐肉,然后消毒缝合,只是,我手中除了一把我绝对不敢用在他身上的大刀外,一无所有。

  厚厚的将伤药抹在常宁身上那个清理过的伤口上,重新包扎,我也只能祈祷,他能够挨过这一关了。

  这个山谷并不算深,而且据我两天的观察,有一侧的坡还算平缓,都说人在绝境的时候,往往会激发出可怕的潜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我很快就要知道了。

  将常宁扶起,扶到一半的时候,我支撑不住,几乎趴在他身上,早知道我的手臂并没有力气,那么就只能背了。

  常宁有多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背起他的时候,我的肺几乎炸开了似的难受,摇晃着走了两步,膝盖一软,我们就一起趴在了地上。

  膝盖火辣辣的痛,也不知道是青是紫,手掌是破了皮,不过这几天受的伤太多,可以忽略不计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仍旧挣扎着背了他,一点点地往上面爬。

  “笨蛋,你这样永远也别指望爬上去。”不知道第几次被压得趴在地上几乎难以呼吸,常宁忽然开口了。

  “那你自己爬,不然就闭嘴。”我很想恶狠狠地回他这样一句,但是,话说出来,却只如同蚊子在哼哼。

  “如果我有力气,我更想掐死你。”常宁说。

  “这点我不怀疑,所以我庆幸,你没有力气。”我咬牙,猛地又挺起身,半拖半背地拽着他,又向上了几尺。

  在如今,每向上一步,都是一种奢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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