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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皇上——”突听方直不管不顾地插进一句,谢铮横了他一眼,他嘟着嘴小声地坚持着,“我和承嶪呢?”

  飞晴郡主歉疚地笑笑,接道:“今天就叫司马大人和玄飏王爷也去狩猎吧,我——”

  “郡主不必多心,这北方和南方的景致自是两种意趣,难得你大老远儿地来一次,就好好看看,再说这里随处都可能碰上出来觅食的大兽,他二人陪着你四处走动,或许也能有幸猎到一二。”谢铮绵里藏针的眼神斜了方直一眼,方直瘪了半天的嘴,一脸委屈。

  “皇姐夫,今日我随你去。”过往脆得像三月莺啼样的声音,今日听上去,却好似一张苍白生脆的窗户纸,随便一阵寒风就能将它撕扯成碎片。战承嶪心中一凛,敛目看向打马跑来的玄墨。玄墨身着黑劲装,外披狸毛滚边棉斗篷,简单利落地在头顶梳了个秦俑髻,单肩挎着穆赛送她的梨木金丝弓,鞍上搭的箭筒内,满满地插着鹰羽箭。

  “皇姐夫,带上我好么?”玄墨抿着嘴又问了一遍。战承嶪箭步跨出一大步,正欲开口,谢铮却正容投给他意味深长的一望,魅惑一笑,轻吐一个“好”字便翻身上马。玄墨转而冲骆修和吉布甜甜一笑,疾驰而去。战承嶪突然意识到,问题似乎没他想得那么简单,大氅下的大掌不由地握紧。

  寻猎途中,吉布好奇地问:“小墨墨,你今天……怎的这么香?”

  玄墨得意地把腰上别着的一个硕大的布袋子掏了出来,在吉布鼻子下面悠了两悠,吉布皱皱眉,朝后仰仰脖子,紧紧捏住了鼻子。

  “吉布哥哥,我怕蛇嘛,所以就别上些雄黄啥的香料,嘿嘿——”

  吉布嫌恶地打马跑出几步也好避她远些。玄墨坏笑着抖抖眉。

  “小丫头你可不是避蛇对不?”一直或远或近地护在玄墨身边的骆修催马上前与她并行,了悟地笑着。

  “嗯~才不是。”玄墨抵赖。

  “呵呵。”骆修轻笑,随手往她怀里塞了团什么东西。

  玄墨手忙脚乱地接住,一个不安分的毛脑袋马上蹭着玄墨的下巴就探出头来,细一看,竟是一只灰色的小奶兔。

  玄墨开心地咧嘴笑了。骆修松了口气,终于笑了。

  “骆修,你莫不是只想猎一串儿兔子回去就满意了?!还不快跟上!”谢铮的声音在前面的密林中传来,连他的狗也很气势地帮两句腔。

  骆修无奈地耸耸肩,又拎着一对儿长耳朵丢给玄墨:“帮我照看着些……不然那难缠的丫头又要折磨我……”本来还想小试牛刀的玄墨就这么成了兔嬷嬷。

  近中午了,密林四处角声想起,意犹未尽的谢铮这才下令往回返。玄墨被怀里两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折磨得狼狈不堪,骆修接过来调侃道:“‘兔子’是个叫人头痛的小东西是不?”当然,他说的“此兔子”绝非“彼兔子”。

  玄墨不自然地咧咧嘴角,嘴硬道:“挺……挺可爱的。”

  骆修大笑:“果然‘可、爱’!”

  刚一进营地,奔奔便又开始兴奋,玄墨的小桃花也因激动而暗涌出七彩异光,她迅速地挨近骆修的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两只兔子从他怀里薅出来,满是恳求地说:“修哥哥,你要把兔子送给谁?我帮你送嗯?”

  狭长的飞凤目微眯着睇了眼护在飞晴郡主身边的战承嶪,勾勾嘴角,笑着轻叹道:“好吧好吧,你去那边的红营找许光——”这只“兔子”已经踏身飞走了。

  向来内秀的奔奔热情奔放地朝她夫君奔去——不一会儿,就听见一声接一声的冲天响的响鼻声,接着便是一声女子的尖叫,然后便是一声男人的大叫……玄墨一步倒腾一步地迈着慢动作的步子,因为她的脚丫子现下正在思考,思考那搞笑的一幕:奔奔上前跟骋亲热,却因奔身上沾上了玄墨身佩的香布袋中的香味儿,导致对香味儿过敏的骋狂打喷嚏,他一打,便使四周的马儿都受到了惊吓,自然郡主的马匹也不例外,所以接下来——玄墨“叭叭”狠亲两口怀里的小兔子们,哼着小调调步履轻盈地去找那许光什么。

  “哎呀,好可爱的小兔子呀!”早候在门口的弄玉迎上前来,顺手便接过了玄墨怀里的兔宝宝。

  “对的对的!奏是可爱!这是修哥哥送给我的呦!弄玉,你快去给她造个窝,再喂点食,光阳说,可以喂点豆包包的!”玄墨调调都是兴奋的。

  兔子……吃豆包么?弄玉头一次听说,“对了,公主——”

  不待弄玉再嘱咐些什么,玄墨就被一股蛮力拽进了帐篷。

  “唉,我先说这个就好了,王爷早就来了,脸子很不好看呢!”弄玉摸摸兔子耳朵,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弄疼我了!”玄墨不满地嚷嚷一句。

  “你玩得可是开心?”战承嶪脸上密云笼罩,阴冷地问。

  “嗯。”玄墨很实诚地点点头。

  她竟然敢点头?!刚才远远地就看见她和骆修走那么近,又一口一个“修哥哥”地叫那么自然亲切,最过分的是,她竟然还很高兴地接受他的兔子!战承嶪的闷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方玄墨!奔身上的香味儿是怎么回事?!你故意的是不是?!我把我和骋的弱点告诉你,那是因为你将是我的妻!对我最重要的人!你答应过我什么你都忘了是不?你怎么可以随便拿它胡闹?!岳藩王掌管东南七郡二十八州,他对朝廷的稳定至关重要,你任性胡闹,万一那郡主出个什么岔子,我和你舅舅怎么对皇上交待?!……又怎么对你——”战承嶪的口气一声重过一声,好似大锤重重地抡在玄墨心上,原来,在他眼中,自己还不如那个“飞禽”重要,她虽然总是不记得自己是大蒙古的公主,但她明白一点,正是有了亲亲的阿爹,天朝和蒙古才再无征战。他为何不讲这个?……玄墨强憋下眼泪,平平地说:“战哥哥,是我错了,晚宴时我就给她道歉。”

  “玄儿?玄儿——”战承嶪注意道,原本灵动的桃花瞬间黯然空洞了许多,他一下子慌了神,“我——”

  “战哥哥,皇姐夫许是在等你呢,快去吧——”玄墨怕他再不走,自己真会当着他的面哭出来。

  “那我晚些再来陪你。”战承嶪迟疑地离开。

  玄墨抹去眼角渗出的泪珠,扬声吩咐:“弄玉,把小兔兔给我。”

  骆修帐外。

  “修哥哥,小兔兔你先帮我养几天好么?我——”玄墨不舍地紧搂着兔子。

  “他不许你要?”骆修倒是很直白。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修哥哥你答应我好么?我会来向你讨回去的,只是……只是,兔兔太小,我怕豆包包会喂不活它。”玄墨临时想出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豆包?!又是许光阳告诉你的是不是?!”骆修一脸挫败,“好吧好吧,那的确要喂死它,等它健壮了,你再来拿。”

  “世子爷,皇上等您呢!”侍卫来报。

  “修哥哥,那我回去了,我一定来。”

  身后,传来骆修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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