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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谢铮微微一笑,柔声问道:“小墨墨,你真的决定了么?你不选其他人了么?皇姐夫再给你个机会!”

  战承嶪又是一记杀死人的眼风扫过来,谢铮回给他一记白眼,俩人的眼神在空中激烈地较量着。

  “皇兄你又想干什么?!”

  “为兄的还能害你不成?!”

  “嗯?”玄墨不解,小桃花怔怔地盯住了谢铮。

  “小墨墨,朕一下旨,那可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哦,无论是你父汗、母妃,还是哥哥姐姐,可都没法子给你求情的哈,要知道,你今儿个对婚姻大事的许诺,那可是苍天黄土父母兄姊,还有这满朝的文武共同为你做的见证,你若日后反悔,那——”

  “皇姐夫,玄儿决定的事便绝不会反悔!我要嫁的就是凌书玉,此世今生,至死不渝!”玄墨果决地打断了谢铮,她的这句誓言,字字珠玑,敲在战承嶪心头之上,却也敲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脑海之中,但凡听到此誓言的人,无一不感慨万千、铭感五内,被玄墨的“勇敢”和表白感动得热泪盈眶。

  霎那之间,战承嶪心中那块久悬的大石便轰然落下。这时他才恍然,方才谢铮之所以那么问,其实也是在帮自己,他诱使玄墨亲口许下这等山盟海誓,便是断了玄墨的后路,即便是丫头知道真相后一时火大,但想要再悔婚,那也是于事无补的。战承嶪深深地朝谢铮投去一望,谢铮却极没好气儿地鄙视着他,那眼神,恰恰好似在看一只咬了吕洞宾的狗。

  谢铮正正色,转而向玄墨神秘一笑,高声宣旨道:“如此甚好,玄飏王接旨!”

  “臣在!”战承嶪起身离席,神色严肃地头一回对谢铮施了个君臣大礼,谢铮一时受不大了,不自然地笑笑干咳了两声道:“义华公主既然对你有意,朕便赐婚于你们二人。”

  “谢皇上。”战承嶪高高地扬起了嘴角,在老臣们老泪纵横的眼中,昔日那个虽然有些木讷却也是意气风发的贤侄凌书玉终是又回来了。

  感受着满殿欢欣沸腾的热络络的气氛,玄墨却彻底傻了,眼下,仍不明白真相的她,心中的各种情绪炒翻了锅。她先是无忧地狂喜,因为皇姐夫把她朝思暮想的木头驴真的就给了她;继而她担心,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幸福而去伤害到凌书玉。纵使当初她与凌书玉定下了那个荒唐的“假婚”的口头之约,但她不傻,她感受得到凌书玉是真心地对他好,大概都到了母妃嘴里说的“爱”的地步,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不忍伤他的心。随后便是无尽的揪心和懊恼:方玄墨你怎的那么倒霉?!怎就总是跟孪生子纠缠上呢?!先是大饼哥哥和大饼弟弟,后是木头驴和凌书玉,这叫自己如何做出取舍?!直到最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搞得晕头转向的玄墨才萌生出她最该萌生的心绪——怀疑:不对啊,自己明明说得是要嫁给凌书玉呀,可为何皇姐夫却把木头驴指给自己了呢?难道真的是凌书玉不受待见?!怪不得啊,上午自己问他凌书玉好不好时,他答得那般作难和模棱两可。可是可是——想想凌书玉,玄墨咬咬下唇,急急地小声地辩解一句:“等等~等等,皇姐夫,那个,凌——”

  “乖乖的小墨墨,皇姐夫指天发誓,战承嶪和凌书玉,就是一个人哈!”谢铮当然明白玄墨想要问什么,索性大笑着打断了她。

  几欲癫狂的方直听到谢铮的这句话,俊脸直接垮到了地上去,仍然动不了的他干想着又抹了把脸,满含着同病相怜的意味干瞪着玄墨,心中悲凉地苦叹一声:“乖玄儿,想来你也被那小子骗了!你跟舅舅的命,怎就这么苦哇——”想着想着,方直的眼圈都红了。

  谢铮无意间瞥见方直那副跟个思春的青楼女子无二般的幽怨的表情,不禁喷笑,心道:真是找着根儿了,这么傻的舅舅若是能调教出不缺弦儿的外甥,那才是活见了鬼了!

  一个人?怎会是一个人?怎就成了一个人?!……玄墨疑惑的大眼忽闪忽闪地盯着战承嶪,脑中反复回想着谢铮方才的话,许久,她才咂吧过味儿来:她钟爱的木头驴,竟然也骗了她!玄墨定定地看回到谢铮脸上,努力地扯出一个苦笑,神不守舍地直着眼神道:“皇姐夫,那个……玄儿……去茅房呆会儿……”说着,足下一踏,便翩然飞去。

  痛不欲生的左寒正喝得二马天堂,冷不丁儿地瞥见玄墨跹然如仙子一般的“飞姿”,脑子被一记大锤猛地敲醒,粗声惊道:“娘唉,我说,怎的公主和那个给咱插葱的妞儿,一个模样?”

  伤心落魄的公子们给他一提醒,顿时,化悲伤,为激愤。正在他们激奋时,战承嶪亦飞身朝玄墨追去。

  玄墨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茅房,战承嶪后脚找来,他在女茅厕门口徘徊了半天,也没见玄墨出来,他忍无可忍地低吼了一声:“玄儿!我知道你在里面!……这么久了,大熊也该出来了!你不赶紧出来,难道想把自己熏臭么?!”他这一吼,不知暗中粉碎了多少少女倾慕的芳心,要知道,他可是木脸石心、深沉神秘的“木头王爷”啊!

  侍候在茅厕门口的小宫女们一听传闻中最严肃沉闷的王爷嘴里竟吐出这样的话来,个个目瞪口呆,脖子能弯成天鹅那就决不弯成鸭子——都把脸深埋在胸前憋笑。

  里面的玄墨连裤子都没脱,就那么坐在恭桶之上(注:恭桶就是皇宫里的马桶,宫里的贵人们坐在其上大小便后,由太监迅速铺上一层炭吸附气味,然后送出皇宫),呆呆地出神,都到了忘我的境界了,所以战承嶪在外面气急败坏的喊叫,她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玄儿!我数三个数!你乖乖出来没事儿!”战承嶪此时也顾不得形象了,继续叫嚣。

  茅厕里面,玄墨直着眼,心不在焉地一圈又一圈地拧着袍子上的带子,嘴里念经一样念叨:“木头驴,我那么喜欢你,你怎可以骗我?!……奔奔,他骗我,我该怎么办?你家的骋也骗你么?……方玄墨,你怎么那么没骨气?!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唉,可我奏是想嫁他么……”

  外面的战承嶪见玄墨这半天连点动静都没有,心下开始起疑:不对呀,换作平时,呆鸟好歹也得叽叽喳地给他耍耍小性子什么的,怎么现在连声儿都没了?战承嶪毛了,大吼了一声:“方玄墨你再不出来我可要进去了!”

  打头的一个宫女闻言惶恐至极地抬起脸来,急急阻拦道:“王爷,里面——”

  晚了,战承嶪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进去了,茅厕外的一众宫女极有先见之明地整齐划一地抬手堵住了耳朵。

  “啊——”“啊——”两声尖厉的女声穿透茅厕的屋顶直冲云霄。隔壁院儿的男茅厕里,齐剑气急败坏地咒骂了一句:“吼什么吼什么?!真晦气,方才被义华那丫头憋得大爷我便秘,好容易才有点感觉,娘的,又给我吓回去了,这群胸大无脑的女人,难道就不知道爷的便害羞么?!”另一个桶上的左寒郁闷已久,现下也终是找着发泄的地方了,更是粗声粗气地冲着墙那边嚎了一嗓子:“鬼叫什么?!又不是上床瞎叫唤什么?!”

  战承嶪真的是急糊涂了,糊涂到他一心一意地只想着把他的鸟给拎出来,要么说嘛,一心就是不能二用,他连自己闯的是女茅厕这个最重要的事实都很干脆利落地“忽略”掉了,闯得那是理所当然明目张胆。他睁大了眼冲进去,如炬的目光大大方方地逡巡了一圈后直接锁在玄墨身上,废话不说,上前就把她从桶上捞起来,夹在胳膊底下就要往外走,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正在熊,更不管人家是不是还光着屁股。

  紧接着又是两声尖叫,隔壁的齐剑彻底馁了,左寒彻底火爆了。战承嶪则嫌恶地皱了皱眉,下手捂住了玄墨的眼睛,大步开出女茅厕——这是战承嶪人生中的一个最大的污点,而这也是他活到现在,所犯过的最最愚蠢和荒谬的错误——他至今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应该捂住的,当是他自己的眼睛才对……

  要么说一乱则百乱么,战承嶪刚把玄墨放回到地上去,后衣襟便被人扯住了,回头一看两个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姐,胡乱捆着腰带,抓着战承嶪就不算完了。

  一个叫:“人家的……屁股……都被你看光了!”

  另一个更直接:“你要对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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