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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方枭一记爆栗狠狠送上,跳脚道:“死小子!为了你这个兔崽子,我有什么好臊的?!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副尖嘴猴腮的干瘪劲儿,竟还有心思跟我不着四六儿?!你王世叔又不是外人,你说,你是不是还在惦记着玄儿?!”

  方直一阵头晕眼花,差点口吐白沫,虚软无力地说:“爹,要不你一被子闷死我算了,我保证,我的坟头能长出圣洁的白莲花来!”

  王太医在一边笑得那是红光满面,不住摇头,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帮衬道:“我说方老弟啊,你怎么还跟年轻是一样不着调儿呀!”

  方枭气短,胸中尽是不服。

  “方老弟,要不你先去给贤侄安排人手抓抓药?我给他扎两针。”王太医借故支开了方枭。

  方枭闷闷不乐地抓着药方子出去了。

  “王世叔,您别听我爹瞎扯,他现在就是松闲大发了,有事儿没事儿净爱胡乱琢磨!”方直自我解嘲道。

  “呵呵,不听他的,不过贤侄啊,既然你提到了小公主,老夫倒是有一事相告。”王太医神色稍作收敛,正色道。

  “师叔尽管说来。”方直脸上明显露出紧张之色。

  “贤侄你先莫要紧张,”王太医先下宽慰了一句,“你可记得承嶪贤侄身上的奇毒?”

  “日夜忧思,耿耿于怀。”这确是实话,不过方直心底直嘀咕:这跟玄儿有甚关系?!

  “老夫日夜翻查医书,终是在上古的毒谱中查到,承嶪贤侄所中之毒唤作‘蚀心焰’,是从‘蚀心莲’这种毒花中提炼出来的,此花长在高热干旱的西域大漠之中,是一种毒性极强极邪的情花。”

  “情花?”方直目瞪口呆地打断了王太医。

  “确是,凡中此毒,毒素都会在体内潜伏一段时日,待到发作之时,便是毒素攻心之日,到那时,中毒之人会死于丧心病狂的——呃——”王太医似有难色地不好说下去。

  方直抓紧桌沿,几欲窒息地迫切开口求道:“师叔——”

  “死于丧心病狂的纵欲之中。”

  “纵欲?!”方直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之中,神志不清地不住呢喃:“承嶪,你向来桀骜清高,你死得……好没人性唉!”方直越想越绝望,索性发疯般抓着王太医的衣襟一通猛摇道:“师叔,您有办法的对不对?您一定是已经找着了解毒之法的是不是?!”

  “贤侄,贤侄,老夫现在只有七成把握——”

  “师叔,要十成十的!十成十!”方直有些不能自已,泪珠已然从眼角滚滚落下,他自己却是浑然不觉。

  “贤侄你莫哭,听老夫说完,剩下那三成也有,就在小公主身上!”王太医不得不提高了嗓门一语道破天机,同时还不忘用一根银针精准地封住了方直的要穴,双管其下,这才使方直安静下来。

  “玄儿?”方直倏地就收回了鼻涕眼泪。

  “唉,早知你这么激动,老夫就不与你说了!”王太医很是无奈方直的撒噫,“罢了,解毒之法老夫日后再与你说来,免得说了什么不中你意的你又要癫狂,当务之急,贤侄还是尽早把公主接来京城吧!”王太医也深知方直与玄墨素来感情深厚,点到为止便不再细说。

  方直咂吧咂吧味儿,突然换上一副表情,涎笑着拦在王太医身前,不怀好意地笑问:“师叔,照您方才说的,那‘蚀心焰’该是情毒吧?”

  王太医有些不明所以,道:“可以这么说。”

  “师叔啊,要玄儿来解情毒……无非就是叫丫头和承嶪……呃……行夫妻之实,是吧?”方直对着爪子,笑得神秘兮兮、心机叵测。

  王太医啼笑皆非地照着方直的脑瓜子就是一记爆栗:“你臭小子简直跟你爹一个德行!胡七歪八得都想哪儿去了?!”言毕就拂袖离去。

  方直摸摸头壳,望着王太医的背影感慨道:“古书上不都这么写着呢吗?……嘶——别说,推了一辈子拿的手劲儿还真大!”

  就因为这个,玄墨在金陵城总共待了还不到一个月,就又莫名其妙地连夜被简恒丢上了返京的马车。

  赶回到京城,城里一片银装素裹。玄墨迈进镇国侯府的大门时,正赶上方直送梅逸兄妹出府,一听到方直的声音,在金陵被凌书玉整得狼狈不堪的玄墨顿觉亲切无比,浑身都沸腾了起来,嘴巴不由自主地就咧至两边,一时玩心又起,一边扯开头上那顶硕大的、都罩去了大半边脸的斗篷帽子,一边调笑方直,清脆地莺啼一声:“三郎,我回来了!”然后,就那么俏生生地立在大门口,朝着方直明媚娇巧地笑。

  玄墨这一叫,引来主客三人的侧目,梅灵雪复杂嫉妒的目光疑惑万分地在方直和玄墨之间打着回旋,梅逸没认出是玄墨,真就以为是方直的桃花债又登了门,私下捏紧了拳头向方直逼了一步。

  方直消瘦枯萎的心当时就被塞得满满的,空虚感陡然不再,各种心绪翻滚到一起,倒成了一片空白,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闯祸妖精又回来了,我的乐子又来喽!到现在了,他还想着装装舅舅的架子,奈何死要面子的他本想板着脸,却怎么也板不严实,只能轻斥一声:“给我好好说话!……来,抱抱!”说着就张开了双臂。

  一直饱受煎熬、急需有人安抚她那颗受创的小心肝的玄墨见状,激动万分,呼啦一下,一个猛子奔着方直就扑过来了,就在眨眼间,梅逸兄妹面前急剧刮过一股白色劲风,直直卷向方直,刚一个猴抱挂上方直的脖子。方直应接不暇,向后踉跄几步,抱着玄墨就仰翻到身后的雪地上去了。玄墨斗篷上的大帽子好巧不巧地就势扣了下来,把两人的脑袋尽数罩在一起,半天没有动静。此举暧昧至极,任谁都很容易把帽子底下扣着的两人,往歪处想。

  好半天,帽子底下传来一声闷哼:“这才几天!你就吃得那么胖!穿得还跟头蠢熊似的,扑的时候不能悠着点劲儿吗?!……我的腰——你还不赶紧起开?!”方直说着就把罩得两人几欲窒息的帽子狠狠地扯开了。

  “哦哦。”玄墨一听方直闪了腰,笨拙地应承着,手忙脚乱地撑在方直胸脯子上,就要爬起身子,谁知脚下尽是已被踩得光滑严实的雪,玄墨脚下一出溜,身子一载晃,摁着方直的俊脸就又把他重重地摁倒在地上。方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拼劲胸腔里的气儿叫唤了一声:“方玄墨!你准是故意的!我的蛮腰要是折了你赔得起吗?!”

  梅逸恍然笑笑,对梅灵雪附耳一句:“别吃飞醋了,能把直整成那样,除了义华公主这世上再无他人。”梅灵雪展颜一笑,可心里头的疙瘩还是解不开,即便是她和哥哥,也没亲密成方直和玄墨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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