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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天寰点头,我微笑赞道:“六王劳苦。”

  元殊定歪嘴笑道:“蒙皇后溢美,臣弟只是给皇上分忧,死亦无憾。”他挥手:“皇后来此,因为皇后是南朝公主,臣弟特意让人用石炭制作了一些东西孝敬您。”

  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天寰将那把刀砍在铁石上,火花一闪,天寰抚摸刀口,又点了点头。却对周围的人不发一言。元殊定也对皇帝的脾气摸了半清,不敢造次,跟着他到了外头。天寰在一边对他轻声嘱咐,眸子炯炯。我旁观他的神情,知他约要大规模的制造这种钢刀。攻打西北,是来不及了,想必他在开矿冶铁兵器上打主意,都是为了最大的战争……我心中为丈夫思量此事,也有点主意。

  一个官员捧上了礼物,我瞧了几眼,看明白才问:“这不是煤香饼?”

  “皇后娘娘所言正是。”

  我捧在手里一块,似在把玩,忽将它用力摔在地下。地上岩层,将其粉碎。

  那官员顿时面无人色,颤如糠粟,磕头如蒜,我让惠童制止他说:“你没有罪,但是我倒有无心过失。你们因为我,才费心思学了南方法子。”我侧脸告诉百年和惠童:“这是研磨石炭粉,再用纨绢轻筛,梨枣汁合成的香饼。所费奢靡,又花人工,在南朝虽然为权贵所喜,我父皇年轻时就不用此物。我为皇后,不能用,更不能提倡这种风气。”

  等到我们上了马车回平城,天寰提到我打碎香饼这件事情。

  我轻描淡写的说:“这叫我惭愧。我不喜华奢,你开采石炭,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的天下计。只是你若要大规模铸造钢刀,我有个建议。你还记得这把剑?”我从袖子抽出我父亲留下的一把青铜短剑,这是我随身所带的。

  “记得,你方认识我时,曾想用此剑杀我。”天寰笑道,马车颠簸,我捶了他的手臂一下。

  我指上边的“相邦吕不韦”字样。天寰立刻明白我的意思:“你是说每个工匠都该在兵器上著名?那可是秦王时代的办法。”

  “不错,物勒工名,管仲时就有这个主意。只不过当今人心不古,我朝兵器虽然不错,但离精益求精四字差了太多。秦王扫六合,何等的雄风,但对阵时,秦国的兵器最利,也是一个主因。天寰你既然用了六王,他的苛暴倒有秦人遗风,不如人尽其才,他也可借机立功。”

  天寰说:“真是小小的贤内助,什么都给当家的男人想到一起了。”他摊开手,上有三个煤精雕刻的六角羊头印章,精美可爱。我张大眼睛,想要都夺过来。

  天寰合起拳头:“可怜只三只,你摸一个。”

  我笑:“贵为天子,这般悭吝?”可还是闭眼摸了一个,上面是一篆文“和”字。

  我朗声而笑:“皇后正要和才好。鸾凤和,天道和。”

  天寰拿出另一个,上面是个“智”字:“这个送给上官。”他将最后一个默默放到荷包里,我也不知什么字。但猜出他要给谁了。我声东击西问:“嗯,你想到上官,可见要用他。你上午在石窟收到的,一定是西北的坏消息?”

  元天寰摇头,抿了一下嘴唇:“你知道不会是西北的消息。西北之战,迫在眉睫。那是南朝来的消息。”果然是个女人的来信,那位跟随太子琮的美女送来了南宫内的讯息。为何让天寰不快呢?

  我靠着他,很想知道,但又不愿逼迫他说,就用手去扯他腰间的玉佩,天寰束住我的手指:“没什么。她只是提到南宫内的一些琐事。南帝只有一个太子和一个女儿,太子也无子女……”

  这倒是奇怪巧合,我朝皇帝继嗣不广,不过叔叔和太子那么好色,却没有子女,咄咄怪事。我以前小,总觉得我炎家人,个个生孩子难。不过现在……我想着,手指绕在天寰的领扣玩,夕阳斜射入金车,天寰雪白的脸上有了红晕。我低声说:“求菩萨能让我快点生个孩子……”

  天寰面色一沉,抱着我,将我的眼睛遮住,柔声说:“你不足十七岁,不用急。再说朕都二十七岁了,自己也有责。其实女人未必要能生孩子,只要能教育好孩子就行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脑袋一动。他还是按住我的眼睛。夕阳还是透过细微缝隙,红彤彤的可爱。但他手指微凉,我忍不住叹了半口气。

  到了行宫之内,天寰经过火盆,径直将那封信丢进去,轻烟一飘,好像陈年的秘密被吹散了。

  我才立定,百年就疾步进殿回禀:“万岁,上官先生从长安来,请求见驾。”

  天寰端坐,朗声而笑:“来得正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第二章 春夜

  金翠楼台,正值黄昏,上官轶飘然而来。“金衣公子”从桃花枝头飞到他的身旁。上官神情虽然依然清如静水,但朦胧眸子中掺有一缕春日的烟色。

  天寰凝眉扫了扫我,又看向上官,微微笑道:“凤兮凤兮,可是西北发作了么?”

  上官点了点头:“我在长安得了急件赶来,还是不如你消息快。”

  天寰走下台阶:“做皇帝的人,耳目多些也不是坏事。你也不至于把自己当成皇家信使吧?”

  上官说:“嗯,我来是想与你商量战事,以便早日启程去西北助赵王。皇后也在这里……”他目光掠过我,透着淡若无痕的关切,浅紫色的天空因此一瞥,变得更柔和了。我本来因为神秘的来信,以及天寰之言语,颇有些心事,但看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笑了笑。他哪里像个要出发的军师?做人,还是如他般举重若轻,才会自在。

  院落烟收,垂杨舞困,夜幕降临,我还在听上官和天寰谈论现在的局势,不由得有几分的焦心。去年嫁到甘州鱼氏的元家宗女带领数十骑逃离甘州,几日前已到达凉州,她向阿宙诉说了鱼氏母子的反叛之迹,又讲了夫妻之间的种种不幸。若接受公主,就等于开战。阿宙的左右反复的劝说,但阿宙依然毫不犹豫的收留了公主。不仅如此,阿宙没有经过朝廷,就直接宣布了公主和鱼氏的离绝,他甚至不准许向甘州发文书,他说:“原以为是人,就该说人话。对方是鱼,没法说人话,因此免了。甘州蔑视皇权,恩将仇报,数月之内,鱼城边将为王道所化。”我赞成阿宙的做法,但是……我透过海棠珠缀,见天寰神色镇定,毫无意外,心也安宁了不少,天寰对于阿宙的做法,早该预料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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