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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他冷峻地打量我,“正是。你呢?”我心里一动,这声音好像是……

  我将白鹤放回簸箕,“我叫夏初,为上官先生收留。久仰东方先生之名,请你跟我来。”

  东方先生依旧一言不发,黑白分明的眼眸动了动,冷淡又矜持。

  待到了小屋前,东方先生也不顾我,径直走到上官先生的屋子门口,“凤兮凤兮,在睡午觉吗?”

  片刻的宁静,上官先生在屋内答道:“我一猜就是你!”

  东方先生进了小屋,他们一碰面,便欣喜地笑着。

  东方先生看了看上官先生,“好久不见,你有点变了。”

  “我怎么会变?倒是你变了。我始终觉得你是喜欢清净的……居然去了蓝羽军。蓝羽军的首领自然奉你为上宾,可是你这也是将自己卷进了乱世之中。”

  东方先生叹息,“你是我的师弟,对我还不相信?”我不禁一哆嗦,这分明是那雨天林子里轿中人的声音。

  “元廷宇,蓝羽军,都不是长久的一方。你这样的人去加入蓝羽军,倒像倒行逆施,不顾天道了。”

  东方先生笑了起来。目光清澈,满是无邪,腮边竟有个含蓄的笑涡。

  我端上清茶,东方先生收起笑容,冷眼横了我一眼。我想起那晚的他,也回敬他一眼。

  上官先生寒疾初愈,但他的风采并没有被东方先生压倒。这个东方先生,美则美矣,但简直是一座冰山。我后背又是一阵雨浇般的凉意。他和上官先生怎么会是师兄弟?

  东方先生把目光转向上官先生,“你的紫薇石头阵和元石先生教的一样,但我记得你明明是有两记变招的,为何不用?难道是专门为了等我?”

  “我想你可能会来,怕你万一解不开。你自是不会被我限死的,但会浪费你的时间。”

  东方先生坐姿轩然,“凤兮凤兮!你还有这种心肠,你就不防备我带着蓝羽军来拉你造反?”

  “你不能。因为我是上官轶!谁要想害我,我宁愿先发制人,哪怕步步杀招。”

  东方先生叹息不言。我插嘴,“上官先生,为什么称呼你凤兮凤兮?”

  上官先生笑着说:“我小时候口吃得厉害,师傅为了让我多开口,故意让来访的师兄跟我说话。凤兮凤兮重叠,实际上只是一凤。这是典故。”

  东方先生紧闭嘴唇,那雪白修长的手指一动不动地搁在杯沿。我识趣地说:“我去准备晚饭。”

  我出了房门,故意放慢步子。

  只听东方先生说:“从哪里弄来一个小女孩?我对她有印象……那是在……”

  “人家怎让你见过?你这么说,是因为夏初容貌非比寻常。”

  “她么?她至多是有个人样罢了。”这口气好像在他东方先生面前,别人就活该自惭形秽一样。

  上官先生笑了一声,“是吗?我觉得她很美。你别看她年纪小,初次邂逅,她还与我谈起兼济天下的话题呢。”

  “天下?”东方先生冷哼,“怪不得如今被人称为乱世。不管什么人,都喜欢谈起'天下'二字……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是天下,什么是策?”

  “好了,好了,难得你风尘仆仆赶来,我们好好一叙,你就别愤世嫉俗了……”声音渐渐隐没。

  东方先生乃上官先生的朋友,本不该怠慢,但我对他,实在没有好感。晚饭上菜前,我故意在菜里加了一大把盐,才端进去请他们吃。他们高谈阔论,似在口头进行一场决战。

  我等在屋外一会儿,东方先生猛然一阵咳嗽,上官先生问:“怎么了?”

  东方先生没有回答,好像一股脑儿喝了好多水。我偷笑,若无其事地在月下转了几个圈,开始散步。

  等到月上中天,我想他们也该吃完了,就悄悄走到门口,正巧听到东方先生说:“……你那么答复,不怕吗?”

  上官先生似乎不屑,“我怕什么?我还有什么可夺去的?”

  东方先生似带了醉意,“你的东西我随便什么都能拿走?比方说,要你那个小姑娘也可以吗……她是叫夏初吗?”

  我的心就要跳到嗓子眼儿了,他是开玩笑,还是……

  这时只听得上官先生毫无余地地回绝,“绝对不行。我的东西你都可拿去,但她并非我的。”

  “若是你的女人,不就是你的?凤兮凤兮,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上官先生肃然,“我不是她的父母,没有生养教育她。别说我与她没那种意思,就算她是我的妻,我也会全心维护她,怎可随便给人呢?”

  东方先生笑,上官也轻笑,“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我望了眼上弦月,还是蹑手蹑脚地回屋了。虽然睡下,但他们的声音时不时传来。他们有时候诙谐而笑,有时候慷慨激昂。我听得一知半解,颇为气闷。青凤、玄鹏,不像是凡人,更像是一对遗落在人间的仙人。我突然想起阿宙来,一个月就快到了,我怎样与上官先生开口说我要去都江堰?我这去了,还能回来吗?我辗转反侧,不能入寐。

  半夜三更,东方先生还在和上官先生谈话,东方先生这个人难道不知道上官先生的病刚刚好些?

  我忍耐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我编好发辫,穿好衣服,直接走到上官先生的屋内,两个男人一齐朝我看。上官先生问:“怎么了?”

  我一口吹熄了灯,“先生,你说的,要节省灯油。你也省点力气。”

  我踩着月光走出门,上官先生哑然失笑,东方先生则一声不吭。

  次日清晨,我虽然睡得不好,还是早早起床。我在灶房熬了一大锅粥,坐在小竹凳上。因为敖粥要费火候,我就把一册《史记》摊开,放在裙子上读。手也不闲着,梳理着我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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