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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花雨一般纷纷落下的各色香花瓣儿,落在我的头上、肩上、身上,飘浮在浴水上。

  这个场景,就是数月前我所做的那一个不可思议的梦,梦中那个体态窈窕的女子,原来就是我;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此刻,唯一与梦境不同的是,我并不忧伤,而是迷惑:

  “我想要见中殿娘娘。”宫人们根本不理会我的言语,手脚麻利的解开我的盘发。

  猪苓汤这样贵重的洗发液里掺着浓浓的桂花油,均匀的涂抹在我的长发上,在宫廷除了主上、中宫及后宫嫔御,宫人们只能使用皂角汁洗发;

  茉莉花制的胰子用浴水化开,其中一位宫人轻声说道:“茉莉花有催情的功效,再掺些合欢花汁,意头更好。”

  我颇为无奈,只得枕在一双纤细的茅荑上,任宫人们为我梳洗。

  第一百三十二章 九天仙子从天降

  明绸赏的中衣似有若无的穿在我的身上,如此名贵的衣料,亦是上殿们御用之品,两个老尚宫娴熟的围着我,一位老尚宫握着我的长发:

  “娘娘的头生得真好,娘娘的额头亦是很高,一看就是福深命好之人,”与梦中的场景如出一辙。难道这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有了安排?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不,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样急,一定是徐氏昨日之言行给了敬妃空前的压力,仁平公主及吴尚宫为求自保,必是喋喋不休唆使敬妃早作安排,令她不得不改变了事缓则圆的决定;

  之前,吴尚宫找到我跟我一番谈话,故然是真心,但更多的是为了,在我成为大君小妾之后,与徐氏争宠作准备;说来道去,她们都想利用我,把我安插在大君的身边,牢牢牵制着徐氏;

  另一位老尚宫则打开水粉盒,将珍珠粉舀了一小勺,抖在磁碟里,拧开磁瓶,倒出玫瑰露,和匀了,均匀的摊在我的面上,如此既能令面色白净,又能润泽肌肤;

  还用棉团球再沾了干的珍珠粉,点在脸上,令妆容清爽;纤细的眉笔蘸了黛汁,为我细细描眉;

  之后,再用金簪子从胭脂盒里挑出一点子嫣红,用温热过的玫瑰露化开,点在我的唇上,余下的便轻轻抹于我的双颊上,因我不是正室与大君举行婚礼,双颊不必点圆红、额前亦不必戴八宝簪。

  老尚宫打开锦盒,取出一只龙形金钗插在我的发髻上:“这是中殿娘娘当年成为世子嫔出嫁之时插在头上用过的,她把这个赏给了你,”玉钿、珠花纷纷插在我的盘发上,满头珠翠、光彩夺目;

  我伸展开双臂,任内人们给我罩上绣着花好月圆补片的唐衣,在点点烛光下如明月般泛着淡淡华彩,下系着石榴红的缠裙,嵌着点碎珠边,明媚鲜艳,流光溢彩;

  宫人们又取出喻意着多子多福的玉石榴串珠挂件拴在我的衣襟上;

  最后,当我站在清澈澄亮的铜镜前审视自己,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铜镜中的我,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长眉连娟,微睇绵藐;粉腮红润,秀眸惺忪;擢纤纤之素手,雪皓腕而露形;美得如梦似幻;宫人们纷纷赞道:“九天仙子从天降、月里嫦娥出广寒。”

  凭心而论,比起弦月与徐氏,相貌上我终究是略逊一筹;

  体态上我三人倒是各有千秋,弦月风姿秀美、徐氏曼妙玲珑,我自是体态窈窕;气韵上弦月眉目盈盈、摄人魂魄;徐氏僮仁秋水、我见犹怜;我则是清新素雅,飘逸出尘;与弦月比肩比更在徐氏之上。

  弦月绝世而独立,徐氏倾城而倾国,我则是稀世而美好。

  “愿娘娘与大君情比金坚、百年好合,”老尚宫打叠起祝福将我从比拟里拉了回来,下意识的碰了碰发髻上的金钗,冰凉扎手。宫人们掺着我,捧上绣鞋,适有年轻的内官早已跪在殿外;

  果如敬妃所言,内官背起我,不曾令我的脚沾地半分,吴尚宫早已候在殿外,将一抹艳红寄在我的脖子上,不正是敬妃早已备好的伏魔群吗?吴尚宫无比慈爱的望着我,如望着出嫁女儿的母亲:

  “去中宫殿给中殿娘娘辞行吧,大君已备了软轿,在那里接你。”言罢,她又对着背起我的内官殷殷嘱托:“大君与郑尚宫的幸福,就靠你牢牢的背着,切切不可让郑尚宫的脚沾在宫廷的尘土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欲迎还拒

  “哦嗬,郑尚宫一打扮起来,真是羞花闭月的容貌,”敬妃望着盛装艳服的我满是赞意,她转过身向永安大君嘱咐道:“这么美好的女子指给你,可别辜负为娘的一番心意啊!“

  他看着我,像是不在意,却无法掩饰眼中闪过惊异,那惊异应是惊艳吧,自觉有些失态之后,匆匆恢复了肃穆,微微弯了弯腰:“是,小儿必是善待郑尚宫的,”

  站起身,青灰色的身影像我缓缓走来;他距离我是这样的近,展眼之间,已站在我的眼前,俯视着我,那股魅惑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伸出青灰色的衣袖。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虽然有些动心,却仍是顾虑重重;那不是目光灼灼、倾心相恋眼神。

  “娘娘,”我伏在地板上,永安大君的手悬在空中,他必是以为我会牢牢抓着他伸出的手;敬妃站起身,一阵催促:“吉时快要到了,来日方长,不必讲这些虚礼,”她更是以为我是要跟她拜别。

  吴尚宫在一旁帮腔:“这孩子,郑尚宫,赶紧的,跟大君走吧!”“奴婢多谢中殿娘娘抬爱,但这份心意,恕奴婢承受不起,还请中殿娘娘收回成命。”我伏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

  此言一出落地有声,令敬妃按捺不住:“你是不是害怕君夫人为难你?”撒花嵌金的筒裙在我的跟前晃动:“永安,你在为娘跟前,向郑尚宫保证,无论徐氏如何乖张,你都要保护郑尚宫。”

  永安大君再次伸出手,虽然声音平静却也真诚:“你放心,我必善待你。”我缓缓探起身,敬妃与吴尚宫面带喜色,以为大事已定,

  却不知我像大君微微弯了腰,声音清澈悦耳:“奴婢愿大君和君夫人情比金坚,百年好合。”

  永安大君的手再次悬在空中,他闻言,不觉一怔,微抬了眉头;

  “中殿娘娘,奴婢此番若是去到大君府,必是会令二位上殿有诸多不便,君夫人怀有身孕,此时更需要大君的眷顾,奴婢实在不愿意令大君为难。”我言语之间尽是恳切,处处透着为大君着想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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