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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


  谢怀珉无不绝望地想到,她原来的身子也早有别的灵魂占据了,她现在若要死了,不知道有没有立场跟阎王讨价还价,给她就近新挑一幅身子,让她留在萧暄身边。

  虽然很狗血,谢怀珉想着,无所谓地歪了歪嘴巴。求的不过是一个结果,管他过程和形式是如何?

  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显然并不是萧暄等人。

  来人小心翼翼地敲门,“姑娘睡了吗?”

  绿袖起来开门,“常公公?出什么事了吗?”

  “陛下的病又发了。刘太医施了针,可是效果不好,只得来请谢姑娘去看看。”

  “这个……”绿袖为难。

  “我去看看好了。”谢怀珉已经下了床,披上衣服走过来。

  绿袖道:“姑娘,这雨天的,又这么晚了,若是燕公子知道……”

  “他会理解的。”谢怀珉穿好衣服,用帕子包起头发,随常喜走了出去。

  绿袖没有办法,丢给旁边的宫人一个眼色,自己拿起伞和大衣跟了出去。

  离宫的皇帝寝宫里灯火通明。谢怀珉的到来,让无数人松了一口气。

  这时谢怀珉看到了听闻已久的离太子。

  五、六岁大的孩子,比同龄人略高,五官果真和宇文弈惊人的相似,特别是那双漆黑的眸子。小太子皱着眉,正趴在床边,双手拉着父亲的衣服。宇文弈半躺着,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神情却是十分的温柔慈爱,正在摸着孩子的头。

  人前严厉冷酷的帝王,私下也是慈爱独子的父亲。

  谢怀珉不禁微笑。

  宇文弈抬头看到谢怀珉,一愣,随即严厉地冲下人喝道:“谁去把她叫来的?朕说了不用打搅她!”

  常喜抹了一把老汗,谢怀珉抢先开口:“陛下别要强了,还是自己身体重要。”

  宇文弈眉头紧锁,“你也病着,外面天气又这么坏。”

  谢怀珉一笑,“我的病没你的来得急。好了,什么话以后再说,先让我看看。”

  刘太医急忙把位子让出来。

  谢怀珉坐到床边检查一番,“还好,需要发一下寒气。我为陛下施针,很快就好了。”

  宇文弈低头看到她瘦得骨节分明的手打开针盒,眉头已经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声音忽然十分轻柔,“你……要不就叫刘太医来吧,你别太累了。”

  谢怀珉抬起头来,嫣然一笑,“陛下,我也不是吝啬这点医术。只是这套针法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的,耽误了时间,受苦的也是你。所以还是我亲自来吧。”

  宇文弈心里一急,手已经按在她的手上。

  谢怀珉惊讶地抬起头。

  宇文弈对上她那双不因容颜消瘦而变化的眼睛,怔了怔,手松开了。

  谢怀珉莞尔,柔声道:“陛下要相信我的技术。”

  说罢吩咐医童燃起香炉,点燃香艾。

  宇文弈坐在床上,没再动过。他看着她挽起袖子,露出苍白瘦弱的手腕,看着她如以往一样手法敏捷,精确地将针扎进皮肤。

  包头发的帕子有点松,露出里面微枯的头发。室内因为为了驱散寒冷和潮湿,火龙烧得很旺,所有人都大汗淋漓,谢怀珉也很快就出了一层汗,没有血色的脸上渐渐浮现了一层嫣红,可是嘴唇却还是一片粉白。

  她一直专注手下动作,而宇文弈一直专注着她。

  所有宫人都在这个严肃的时刻沉默着,巨大的诡异的气氛蔓延,可是谢怀珉全神贯注,丝毫没有知觉。

  汗水终于顺着她的鼻尖滴下,落在宇文弈腿上。冰凉的。

  “谢大夫……”宇文弈张口,“你,休息一下,喝口水吧。”

  “不。”谢怀珉简短拒绝,目不转睛,手下轻捻着针。

  阵阵刺痛带着酸麻慢慢转成是焦热,代替了原有的寒冷。失去的知觉渐渐回来了。

  又是一滴冰冷的汗滴落下来。滴答一声,像是落在宇文弈心上,冷得他一颤。

  “够了!”他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腕。

  谢怀珉一惊,指尖的银针掉落到地上。

  “陛下……”

  常喜机灵地使了一个眼色,宫里的下人全都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小太子虽然不情愿,也被带了下去。

  谢怀珉抽出手,重新拿起一根银针,扎进穴位里。

  “一套针法行起来,就不可断,不然效力就大打折扣。”她娓娓地说,“陛下不用担心,我不过是行一套针罢了。”

  宇文弈的眼眸比外面的夜色还要黑。

  “你……”他斟字酌句地开口,“我从来还……没有见过,你这样的皇后。”

  谢怀珉呵地一声轻笑,“我是不像个皇后。原本也没想去当,是那人擅自给我封的。”

  “可是,”宇文弈说,“有你这样的一国之母,却是百姓之福。”

  “陛下过奖了。”谢怀珉看了他一眼,手下不停,“这个位子,只要稍微有责任心的人去坐,都可以对百姓很好。”

  宇文弈摇了摇头,却不说什么。

  谢怀珉想到他那几任传奇又剽悍的太太,很想笑,又觉得拿人家过世的太太开玩笑实在太不厚道,只好咬着嘴巴忍着。

  腿上施完了针,谢怀珉自己也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了。

  “休息一下吧。”宇文弈要叫下人。

  他起身坐起来,原本轻拢着的袍子随着动作忽然松开,露出里面的胸膛来。

  谢怀珉直觉先是一惊,然后急忙把视线往其他转,可是就在那瞬间,她看到了他胸膛上一个不陌生的疤痕。

  “那是……”

  宇文弈低头看到敞开的衣襟,万年冰山的老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一种叫做尴尬的表情。

  谢怀珉没看他脸色,反而还指着他胸前一处,问:“这个伤口形状,很眼熟。”

  宇文弈的衣服,掩也不是,不掩也不是,手僵在那里。

  谢怀珉注意力全在另一边,“陛下,我记得这是某种毒发作后留下的特有的疤痕。”她人还靠得更近了,手都快点到宇文弈的胸上,“就您这情况来看,应该是医治得很及时,只有伤口处留了疤。我想想,那是什么毒来着。”她最近大脑不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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