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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耶律卓冷淡地说:“夏姑姑同我说过你生性直爽,却通晓大义,果真如此。”

  他说话的时候,恰好有一阵微风从门缝吹进来。我闻到他身上带着一股熟悉的茉莉花香,不由一愣。

  门上响起敲门声,夏语冰低声说:“陛下?”

  耶律卓并不避讳我,高声道:“进来吧。”

  夏语冰走进来,也不看我,直接将一份折子递交到耶律卓手里。

  耶律卓低头看,眉头渐渐深锁,疑惑惊讶不解。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耶律卓看完折子,转身递回给夏语冰。夏姑姑很快看完,也是一脸惊讶震憾,两人约好似的齐齐转头看向我。

  我心里七上八下,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了:“怎么了?”

  “燕王他……”夏语冰斟酌着说,“他遇刺受伤……”

  我当晚就收拾妥当准备连夜起程回国。

  衣服,药材……不知道伤有多重?

  《秋阳笔录》要立刻默出来给小程……也许只是皮肉伤。

  耶律卓送我的雪莲露……万一他毒发了呢?

  小程送我的《天文心记》还没来得及看……没事,即使毒发,一时也死不了,我总救得回来的。

  不过,不会断胳膊断腿吧?

  怎么会?他身边铁卫如林呢。

  一定是普通的皮肉伤吧……

  耶律卓派人送我回去,还赠了我大量珠宝。往日我一定会欢喜万分,如今也心不在焉谢过了事。心里一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挠啊挠,烦躁焦急让我坐立不安,只有在马车启动的时候,这股急躁才稍微得到一点缓和,可是随后又被更强烈的情绪淹没。

  桐儿担忧地看着我:“小姐,您不如休息了吧,这已经很晚了。”

  我望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身体里有根刺扎得我一抽一抽的疼。

  我对桐儿说:“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我觉得很不安。”

  桐儿笑着安慰我:“小姐是关心则乱。王爷贵人多福,有天神保佑,不会有事的。”

  她其实也忐忑不安,笑得非常勉强。

  我说:“为什么他们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也许是信还没送到,也许是不想你担心。”桐儿忽然欢喜,“如果是后者,那不就说明王爷的伤不重吗?”

  我叹了一口气:“我离他真远。”

  日以夜继,马车疾速向南驶去,将我和萧暄的距离逐渐缩短,再缩短。我终于远远望到了西遥城巍峨的城墙。

  我没由来地打了一个冷颤。

  官道经过村庄,我睁着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民舍上悬挂着白色幡旗,那高高伫立的杆子将繁密的雪白旗帜支撑在屋顶上,随风轻扬,连成一片,仿佛新落的雪。

  我一下由早春堕如寒冬。

  再也忍不住,立刻让车夫勒马,然后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农舍前有大娘正在做活,披麻戴孝,腰上系着的白色布条十分刺眼。

  我悬着心,觉得每一个字都有千斤重:“大娘,这满村戴孝,是什么人去世了?”

  大娘抬头看我一眼,放下伙计,满脸愁容地叹道:“姑娘外地来的吗?我们王爷几天前遭歹人行刺,重伤不治……”

  我的耳朵嗡地一阵响,大娘的话在脑海里不停回荡,只觉得脚下大地裂开一个大缝,我不停坠落,坠落,被一片黑暗寒冷彻底包围。

  周围人又说了什么,我统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转身抢过侍卫手下缰绳,翻身上马,狠狠一抽马鞭,朝着西遥城疾驰而去。

  早春冰冷长骨的风如刀一般刮过我的脸颊,我紧握着缰绳的手已经疼到麻木,心跳如鼓,恨不能生出翅膀飞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

  城门卫兵见我奔来,举枪要拦,不知谁认识我喊了一声:“是敏姑娘。”

  他们一迟疑,我已经冲过城门而去。

  满眼白幡。城内满眼白幡。

  我几乎不能呼吸。

  这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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