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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五


  一串串晶莹的碎玉流苏瞬间累累垂落在面前,花著雨眼前一片光影玲珑流离,刹那间眼前的一切都如同隔雾看花,带着朦朦胧胧的梦幻之感。

  她披着广袖织云霞帔,在铜镜前微微旋身,织锦红缎长裙曳地飘扬。

  刹那间,丹鸿只觉得眼前如同惊鸿掠影,光芒灼灼。她望着风华绝代的花著雨,一种从未有过的释然和失落复杂地萦绕上心头,那个带着银面具的西修罗,那个叱诧疆场的将军,从此只会是眼前这个婀娜清丽的女子了。

  忽然之间,以前对将军的深深痴恋,这么久都不曾放下的一腔深情,在这一瞬,全部转为女子对女子的倾慕。

  花著雨慢慢踱步到窗畔,天空中流金碎玉。姹紫嫣红映满了夜空。

  皇甫无双对于这次封后大典,倒真是很上心。

  她望着天空中的火树银花,对丹泓说道:“丹泓,今日大典上,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惊慌。有一个人会带你走,自此后,你再不用为我,或者为了别人,做任何事情了。”

  丹泓神色有些迷惘,怔怔问道:“将军,你在说什么?”

  花著雨回首一笑,牵着丹泓的手,让她也坐到妆台前,拿起妆台上的胭脂膏子轻轻拍在丹泓的脸上,这是花著雨第一次用这些女儿家的物事。

  拍得并不均匀,丹泓伸手接过胭脂膏子,在脸上轻轻一揉,胭脂晕开,脸上一片娇红。

  她疑惑地问道:“将军,为何要丹泓妆扮!你方才说的那个人,又是谁?”

  花著雨笑道:“他是谁,大典上你就会知道。你要陪着我参加大典,自然也要好生妆扮。”很显然,丹泓并不知道她自己的真实身世。

  或许就是因为丹泓对赢疏邪的痴恋深情,是以到姬凤离身边的人才是锦色而不是丹泓。

  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萧胤将丹泓带走,再不要她为任何人做任何事。

  天色已快拂晓,皇宫中前来迎亲的队伍就快要到了。

  聂府中一片鼓乐喧天,笙歌震地。

  夹杂在喜庆的乐音中,有一阵杂乱的声音,花著雨不禁凝了起来。

  丹泓轻声道:“是皇上来迎亲了!”

  花著雨侧耳倾听,楼下隐约传来铿锵不绝的兵刃相接声,低沉短促的呵斥声,纷沓而来的脚步声,还有乱哄哄的各种声响在这一瞬间爆发。

  花著雨的唇角忽扬起一抹冷笑,这绝不是迎亲的,迎亲的自然是不会拿着刀剑来的。

  “丹泓,这些人应该是来劫我的,一会儿,我若被带走,你就披上嫁衣,扮作我进宫,床塌上面的包裹里还有一套嫁衣。”花著雨声音沉静地说道。

  原本,她是打算悄然离开的,倒是没有想到,有人竟找上门来劫她。

  所幸,她事前还准备力量一套嫁衣,虽不及宫里御制的凤冠霞帔,却也极是奢华。

  “那怎么行?”丹泓脸色顿时煞白,急急抓住花著雨的肩头说道。

  “记住,要聂远桥先不要声张,你先扮作我去参加大典,快,找个地方躲好!”花著雨垂首说道,一把将丹泓推入到床塌底下。

  房门猛然被撞开,一个侍女踉跄着扑倒在地上,透过洞开的房门,隐约瞧见外面青白的天空。

  天色已快破晓,空中云卷云舒,点点金色晨曦透出云间,坠落在错落有致的琉璃瓦上。

  聂府的守卫们正和数十个闯进来的黑衣蒙面人斗在一起,这些黑衣人出手快捷,足下轻缓无声,聂府的侍卫们也是训练有素的御林军,却很明显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几个黑衣人势如破竹,转瞬间便闯到了阁楼内。而且,他们攻守之间,方位变幻,很显然是在变幻着阵法,恐怕是再来百人,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这些黑衣人,很显然大有来头!

  花著雨仰起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唇边勾起一抹绝艳的笑容,然后,缓缓睁开眼,透过晶莹流苏,目光冷冽四扫过数十个黑巾蒙面的黑衣人。

  “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以为还能顺利出城吗?”花著雨冷冷说道。

  “只要你乖乖跟我们走,这你无须担心。”为首的黑衣人沉声说道,冷冽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花著雨回身从床边抽出一柄长剑,手中长剑挥出,直直指向为首黑衣人的咽喉。

  黑衣人望着剑尖,冷冷一偏头,躲过剑势,伸指夹住剑尖,笑语道:“聂小姐的花拳绣腿就不用在我们面前表演了,得罪了!”

  言毕,指尖微一用力,花著雨便觉得一阵强劲的力道顺着剑尖到了剑柄。

  花著雨慌忙松开手中长剑,冷然道:“好!我跟你们走就是了,只是,你要放过他们!”花著雨回身指了指门前的那一众侍卫和侍女。

  “我们只对未来皇后感兴趣。”黑衣人冷冷说道。

  花著雨颦眉冷笑,晶莹的碎玉流苏累累垂落在面前,看上去宝光流转,流苏后的如花容颜更是如梦如幻。

  花著雨坐在黑暗之中,狭小的空间闭塞而幽静,隐约听得到外面马车的辗转声。

  马车行得极快,在街巷间迅速穿梭,身后追兵的呼喊声,隐约遥远,渐而不闻,很显然是被引到别处去了。

  不知为何,花著雨心中很平静,就像一湖静水,没有一丝波澜翻涌。

  她隐约猜到劫持她的是什么人,其实她很期待见到这个人,期待好久了。

  过了约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头顶上的木板掀开,露出一线光明。

  “出来吧!”黑衣人冷声说道。

  花著雨慢慢地从箱中钻了出来,被黑衣人押着出了马车。

  外面是一大片郊野农庄,几间青砖灰瓦的农舍犹自炊烟袅袅,如若不是眼下处境危险,花著雨几乎要沉醉其中,按照行走的时辰推算,这里并没有走出多远,应该是禹都郊外的一处农庄。

  花著雨被幽禁的房屋布置的还算静雅,黑衣人将她双手缚住,扔在屋内,便出去了。

  她坐在屋内静静等待着,可是,她想要见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她越想越觉得事情并非她想象的那般简单,或许不是他?可那又是谁呢?但无论如何,她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若是他,她要引他出来,若不是他,她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坐以待毙了。

  花著雨缓步走到窗畔,悄然打量着屋外的动静。

  两个黑衣人持刀看守在门外,还有两个黑衣人看守在院门处,看上去都极是戒备。

  她方才坐的那辆马车就停在院内,拉车的两匹马被栓在院内的一棵树上。

  她暗暗运起内力,将手腕上是绳索挣开,伸手将窗户打开,伸足登上窗台,纵身跃了出去。

  大红色的嫁衣在空中流曳而过,被清晨的日光一照,如同西天彩霞般刺人眼目,额前的碎玉更是四下跳跃着乱颤。

  她轻盈的身资先是踏足在马车上,再飞身跨坐到马背上,一弯腰,将缰绳解了下来,打马从篱笆上方窜了出去。

  外面麦田交织,阡陌纵横,马匹箭一般奔出,身后几道疾风劲响。

  花著雨知晓,那是那几名黑衣人射出的箭。

  她在马背上轻轻一趴,整个人已经挂到了马腹下,她的骑术,早已在战场上历练的炉火纯青。

  待躲过箭,她才翻身到了马背上,方坐好,便感觉到一阵冷冽的疾风朝着她刮了过来。

  这疾速的风,不是从后方追来的,而是从前方。

  以她的骑术,后面那几个黑衣人不会这么快追上,来人从她对面过来的。

  一股冰冷的凉意袭击了她的感官,这一瞬,花著雨已意识到那疾风其实不是风,而是冷冽的剑气。

  并非是冲着她来,而是冲着她骑着的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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