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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高长恭想阻止,“大哥,你别太宠她了。她酒量浅,一下就醉了,那才有得你头疼的。”

  “不会。”韩子高温和地笑,“欢儿一向有分寸,看着像是胡闹,其实进退有度,都在大规矩之中。至于小节,你我都不是常人,不拘也罢。”

  顾欢大喜,“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哥也。来来来,大哥,你我痛饮三杯。”说着,便拿起桌上的小酒杯,一饮而尽。

  高长恭只得无奈地摇头,“有大哥惯着你,你更是无法无天了。”

  顾欢开心地一偏头,斜斜地瞄着他,笑嘻嘻地问:“那你要不要惯着我啊?”

  高长恭看着她娇俏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能说不吗?”随即伸手提起酒盅,往她的杯里斟满了酒。

  韩子高忍俊不禁,笑得很愉快。

  顾欢心满意足地拿起杯子,把甜香的酒喝下。她从没喝过花雕,只觉得很甜,顺喉而下,舒服得很,便没了顾忌。三杯酒下去,脸上便有些热了。她拿起筷子,在杯沿上有节奏地敲着,畅快地唱起歌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楮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她的声音清亮,圆转如意,悦耳动听。词意更是切合此情此景,豪气中更有飘逸出尘的豁达,令人称绝。

  韩子高含笑听着,等她歌声止歇,刚要称赞,便听外面有人大声叫好:“妙啊,真是绝妙好词。”

  高长恭倏地转头看向门口,眼里有了一丝警觉。韩子高抬手做了个手势,表示没关系,高长恭紧绷的身姿才放松下来。

  顾欢已薄有醉意,笑眯眯地看向外面,好奇地问:“谁啊?怎么能随便进我们的雅间?这家店主太过分,就不怕我们砸了他的店?”

  “他不敢拦,就是怕自己的店会被砸了。”韩子高微微一笑,从容淡定地说,“至少他能肯定,我一般不会动手,可别人就难说了。”

  外间有人哈哈大笑,“韩大人性烈如火,天下皆知,不过涵养比我们好,轻易不动怒罢了。”说着,几个人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前面一人须发皆白,举手投足都有种文士的儒雅。在他侧后,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再后面也是位中年男子,相貌普通,但气宇轩昂。再后面的几个人大部分也都是中年人,一看便是朝廷命官。

  韩子高潇洒地起身,对他们抱拳行礼,客气地道:“刘大人,到大人,殷大人,华兄……”一路招呼过去。

  几个人也拱手还礼,与他寒暄着,态度十分亲热。

  高长恭和顾欢礼貌地站起身来,面带微笑,一声不吭。

  前面那位老者看了他们一眼,向韩子高询问道:“这两位是韩大人的朋友?”

  “是我的结义兄弟。”韩子高很自然地替他们介绍,“二弟,三弟,这位是中书舍人刘大人,仆射到大人,那位是东宫通事舍人殷大人,尚书左丞王大人,这是安南将军、湘州刺史华大人……”

  他一路介绍下去,高长恭和顾欢只对那两个顾命大臣,中书舍人刘师知和仆射到仲举的名字有印象,而华皎是韩子高的朋友,与他过从甚密,两人便留意了一下,对殷不佞和王暹等高官都不甚了了,反正抱拳为礼,跟着韩子高的介绍,客气地叫声“大人”,也就行了。

  那些人听说他们是韩子高的结义兄弟,再加上高长恭相貌不俗,气质高华,顾欢也是清秀动人,灵气四溢,自然不敢怠慢,都热情地抱拳还礼。

  韩子高最后才介绍他们两人:“这是我三弟顾欢,那是我二弟顾无忧。”

  众人便同时说:“顾公子,幸会,幸会。”

  高长恭的那个假名是顾欢给起的,当时便得意扬扬地说:“总之,你这就算是我顾家的人了。”逗得高长恭笑不可抑,欣然同意。此刻,韩子高当然不可能说出他那让人如雷贯耳的真名,便以此化名示人。至于顾欢,倒没什么关系,反正名不见经传,即便说出真名,也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扰攘一番,大家便在桌边坐下。

  跟着这些贵客过来的几个伙计跑前跑后,张罗着增添椅子和碗筷,韩子高吩咐把桌上的残羹剩菜撤下,重新整治一桌席面。

  那些伙计都训练有素,有人给每位客人递上茶,有人迅速将桌子收拾干净,然后把凉菜流水般送上来,再把酒温好,给他们一一斟上。

  刘师知在文学上颇有造诣,端着茶盏抿了一口,看着顾欢笑道:“顾三公子刚才的词实在绝妙,既有英雄的慷慨豪迈,又有隐士的淡泊宁静,既悲壮又苍凉,正切合当下的情境,实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是啊。”到仲举立刻附和,“顾三公子年纪轻轻便如此才华横溢,实在了不起。”

  “两位大人过奖了,在下实是愧不敢当。”顾欢连连摆手,“顾某只是一时兴起,胡乱唱出,算不得什么。”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举止之间又不带半分脂粉气,相貌也没有她那两个哥哥美,那些人都没怀疑她是女子,只当她是个清秀的少年,纷纷对她的才华大加赞扬。

  韩子高一直保持着微笑,却没有说话。这些不速之客都属于保皇派,对陈琐的专横跋扈相当不满,一心想保住陈茜这一脉的正统江山,此时来找他,多半与下午陈琐到访韩府有关。虽然心里有数,他却不去主动提起,只沉静地坐在那儿,悠闲地品茗,听着他们从诗词歌赋说到琴棋书画。

  顾欢心疼韩子高,知他心情不畅,便不愿让他应酬这些官吏,能替他分担一点算一点。虽然累得半死,却也勉力支撑,把前世今生学到的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倒也与刘师知这个当世大儒不分轩轾。

  高长恭自是明白她的心意,奈何自己对诗书礼乐涉猎甚少,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帮她斟茶倒水,以示支持。

  顾欢本就不是墨守成规之人,对许多事物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绝不人云亦云,说到兴头上,更是神采飞扬。在座诸人中她最年轻,青春的活力犹如火花四溅,让每个人都受到感染。

  韩子高看着她,神情中满是喜爱与欣赏。看在那些大臣眼里,大概以为韩子高另有新欢了。

  等到他们的谈诗论文偃旗息鼓,已是酒过数巡,月上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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