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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不,我喜欢的是这条河,它叫”忘川“,渡过忘川后,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留在了彼岸,化成妖艳的花。”

  “你想忘记什么?”

  他答非所问:“知道我为什么来看你吗?因为你生就了一副好皮囊。”

  ……从那以后,他时不时地来看我,他做画,我练戏,有时他会盯着我若有所思,却很少主动说话……渐渐的,我开始变得排斥悲剧了,也开始讨厌自己为什么不生作一名女娇娘……“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我停止了唱词,忍不住赞道:“真美,浑圆若满月,花瓣如砌雪,这回画的是什么花?”

  “优昙钵花,在佛经里被赞为具有超越世间一切色相的美,昙花一现便是从它身上来的。”

  “你真怪,前段时间老画什么百鬼夜行,瞧着就怪糁人的,偏偏又喜欢研读佛经。”

  “我心里就像挤满了鬼魅的地狱,所以不得不借助佛经来调剂。”

  “我曾听人说,昙花一现只为韦陀,可韦陀尊者却将昙花完全忘记。所以,它很悲哀。”

  “韦驮一日不记起,昙花便还有唤醒他记忆后重新开始的希望;倘若韦陀记起往事,却说什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佛法故,两者皆可抛“或者”相见不如怀念“,昙花又情何以堪?”(注:九为何说出如此现代的话,请具体参见第55章倒数第三段。)

  “九阿哥,如果我是韦陀,定不会辜负昙花的情义。”

  “可惜你不是他。”

  “那么,我愿做你的昙花,你可会辜负我?”

  他不发一语,转身离开……八天后,他终于又来了,我喜不自胜,虽然我注定成不了他的什么人,但我要占据他的整颗心,因为,我心里已经全是他。

  我开始学画,我开始读佛经,我开始挖空心思地讨好,我抛弃了所有的自尊和骄傲,我狂热而卑微地爱着,可到头来,他却打发了我一张冰冷的银票,“……只是因为你长得很像她,对不起,今后我不会再来了,你多保重。”

  我花重金买得一盆黑色的曼陀罗,只因为卖它的人说倘若肯用你自己的鲜血浇灌它,它便能实现你的愿望。于是,我真的这样做了,可是它却没有兑现我的愿望,因为他一次也没有再来……形,固可使如枯槁;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我已经不可能再行尸走肉般地“生无所念,死无所惧”了,我怨愤、我恨、我不甘心,与生俱来的疯狂血液在我体内沸腾,我要诅咒,是她!是她让我失去了他,她可以令我生不如死,难道我就不能让她痛不欲生吗?

  一切都进行得还算顺利,因为我成功地找到了一个内应,没有什么会比女人的妒忌心更好利用的了……化妆成女婢的我,终于进入了那个独立的院落,为了保险,我吹入了迷香……屋里倒了一地的人,可她却没有昏迷,我看到她将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手掌心里,鲜血正一滴一滴地落在褥子上,她白皙清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整个人透明得仿佛要淡进空气里,她静静地看着我,却没有我希望的惊慌失措和瑟瑟发抖……是的,我们相像,但我不如她。

  “你是弥子暇?”

  “不错,别人都这样叫,我来讨债。”

  “情债?有情皆孽,无美不殇,为何不试着敞开胸襟呢?可以对我说说你和九阿哥的事吗?我一直很好奇。”

  我几乎中计,这女人在想办法拖延时间,“我来带走你们的孩子,远走高飞,隐姓埋名,放心,我不会害他,只是会待他很不好,让你们一生不得心安。”

  我抱起了一个婴儿,她扑上来夺,被我一把推了回去,“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他撕成两半,反正他中了迷香,估计也不会痛。”

  她咬破了自己的唇皮,“带走孩子有什么用?虽然痛苦,但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痛只会越来越淡,最后不过是生命中的遗憾罢了,而且,出了这个独立的院落,你真能带着孩子顺利走出去吗?恐怕没有十足的把握吧……我要是你,会亲手毁掉自己憎恶女人的容颜,首先,这个女人会自怨自艾一辈子,她将一生不敢再照镜子和外出见人,她的孩子也会因为有这样丑陋的额娘而痛苦和自卑;其次,那个负了你的男人会内疚一辈子,因为他作为男人,却保护不好自己的妻子;第三,这个方法最保险,因为这个院落很独立,就算我大叫也没有人会听见,何况我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大叫出声,一劳永逸却可以让我们全家人从此活在阴影里……为什么不试试呢?”

  她竟然比我还疯狂!我却被说动了心,我将冰冷的匕首贴着她的脸,她甚至没有丝毫地躲闪,我看着这张和我酷似的脸,一咬牙……

  八十八章 从此无心爱良夜(中)

  [弥子暇.番外](下)

  下不了手!毁掉这张和自己酷似的脸,会让我恍惚中产生自残的错觉。

  “你有没有看过海?”她天外飞仙地来了一句,我怔了怔,她接着道,“在海滩上漫步,身后的脚印转瞬间便被冲刷得不留一点痕迹,时间又何尝不是潮水?会一一卷去生命中的琐碎枝节,最后流连于心的,是岁月都抹不干净的喜痛悲欢。看在你马上就要伤害我的份上,回答我几个问题可好?……你是不是觉得活着了无生趣、不甘和委屈?”

  “不错,凭什么舒服的是别人痛苦的是我?凭什么抛弃我的是别人被抛弃的是我?”

  “你摸过初春里的葡萄藤吗?”

  “没有。”

  “我摸过,柔软得像蚕丝,是稚绿和鹅黄交织的糯嫩,泛着油油的光华。你尝试过躺在夏夜的莲塘边,懒懒的沐浴月光吗?”

  “没有。”

  “如果你愿意尝试一下,也许会喜欢上满天惺忪的星子,蛙鸣犹如催眠的呓语,吸进肺腑的,全是清冽柔润的甜。你有没有在霁雪初晴的清晨去寻一块梅林,看着缕缕调皮的阳光钻进梅芯和里面窝居着的雪缱绻缠绵,再就着暗香浮动的微醺,为自己烹一壶暖胃的酒?”

  “没有。”

  她气若游丝的声音却有着一股子撩拨人神识的力量,将我引导入不可思议的意识流中,一时间竟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一脚踏碎了紫罗兰,它却将余香留在了脚跟,这是自然的宽恕之道。当恨意和痛楚蚀骨割肠的时候,也许自然也能赐予我们濯心去垢脱胎换骨的救赎……宽恕阿九吧,他不懂得爱你也不值得你去爱,去找寻一个真正珍惜和爱你的人,携手去听山涧的幽泉,去看晨曦的薄雾,去追逐雨后的新虹……真的很想和你再说会儿话,可我……对不起,请不要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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