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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一


  小白的身上总是冰凉冰凉的,抱着的时候有一种溢人心脾的舒服……可明是那么一个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单纯洁净的人,却总是贪那男女之欢。

  但他那耍赖的模样却又让人怎么也气不起来。那时明明是自己占尽了优势,现在想来好似次次都扭不过他,事事都依顺着他,该是因为每每被吃得死死的,自己才会被师父恼了那么多回。

  师父……师父你到底被关在哪了?这皇宫都被逛了好几遍了,为何怎么找也找不到你呢?不知道君凛有没有再伤你。想来他也不会,他只是想困住自己,该是不会再折磨师父吧,只是那被铁链锁住的琵琶骨该有多疼啊……

  小白知不知道,自己没回胭脂谷呢?若知道了,他会担心吗?……他对鱼落该是和当初对自己那般的好吧,他的责任心那样的重,又怎会委曲了自己结发的妻子呢?

  小白……小白……怎么老是忘不了你呢?……怎么还是想起你呢?

  不知走了多久,訾槿身后的小太监突然上前两步,单手挡住了訾槿的去路。

  訾槿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四周,眸中闪过一丝懊恼,怎么就走到了这偏僻的地方来了……若真是硬来,此时的自己怕不是他的对手。

  那小太监注视着訾槿良久,吹灭了手中的宫灯,放下了食盒,慢慢地跪了下来。

  訾槿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人,硬声道:“你有何事?”

  那小太监对着訾槿重重地叩了一个头:“求姑娘救救我家主子吧!”

  “你家主子?”

  小太监抬起眼眸,已是满面的泪痕:“三殿下在辰国时便已受了重伤,被送回来后就被关进了废院,身上的伤一直都没好,陛下却不肯叫御医去看看,姑娘……求你救救我家主子吧,你不知道那废院的日子有多难熬,那些个奴才见主子破落了,便狗眼看人低。主子又是伤又是病,日日都吃不饱……姑娘!姑娘!……他们说你以前把主子当成亲弟弟一般,同主子一起长大,如今主子已成了这样,姑娘不能见死不救啊。”

  訾槿眸中闪过一丝担忧:“我也有求过情,可君凛他……”

  小太监摇头连连:“不会!不会!陛下当初本打算放过主子的,可是主子咬死了也不向陛下低头认错,陛下恼怒之下才将主子关进了废院。主子与姑娘一起长大,那时又对主子呵护有嘉,主子定会听姑娘的。姑娘只要想办法让主子给陛下认个错,奴才想陛下也绝不会再与主子计较的。”

  訾槿叹息了一声:“我根本就见不到君赤,怎么劝他?我也想去看他,可那废院时时有人把守,戒备不是一般的森严。”

  小太监望着訾槿半晌,咬着牙说道:“姑娘若信得过奴才,奴才可带姑娘进去。”

  “你?……”

  “求姑娘!求姑娘!救救主子吧!救救主子把!”小太监跪在原地,猛地磕起头来,那头打在青石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訾槿心有不忍,连忙将那小太监扶了起来,侧目想了一下:“带路吧。”

  小太监破泣为笑,用衣袖随便地擦了擦额头上鲜血,拎起放在地上食盒,无比恭敬地给訾槿引着路。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不知转了几个弯,两人绕到了一个矮墙的旁边。

  那小太监让訾槿蹬着自己翻了过去,他自己也伶俐地爬了进去,然后绕了几步,走到了一大草丛边,手脚利落地拔开了那堆杂草。杂草后面是一个半人高的裂口,訾槿斜着身子正好能过,小太监将先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费力地擦了进来。

  这个小屋子应该是个废弃的柴房,小太监熟门熟路地打开了柴房的门,指指了小小院落侧对面的屋子:“主子就住在那屋子,奴才去门边守着去。”

  訾槿拎着食盒,一步步地朝小房子走去,窗口处的小煤油灯发出极微弱的光,一个人影在摇摆的灯光下晃动着。

  訾槿怔然地望着灯下的人,瘦了,以前那圆圆的娃娃脸如今被岁月削成了菱形,只是那尖尖的下巴却保留住了。那双眼显得更大了,却磨尽了往日的神采,内敛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房内的人,终于感受到了异常,抬眸朝窗外望去,也怔在原地。他瞬间站起身来,疾步走出房门,怔怔地望着仍站在远处的人,喉头滑动,良久,低低地唤了一声:“槿……”

  “君赤……”四目相对,泪水瞬时涌上了双眸。

  君赤猛地奔到訾槿身边,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活着好……活着就好……”

  靠在君赤异样消瘦的胸口,訾槿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悲伤,那时……那时他也是这般消瘦,这般地让人扔在冷宫。如今过了这些年了,兜兜转转却仍是呆在这,过着连下人都不如的日子:“君赤……怎能这样?……他怎能如此对你?……”

  紧紧地拥住怀中的人良久,君赤缓缓地放开了怀中的人,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个来回,放才牵着她的手朝屋内引去,说道:“不是他……是我自己要住进来的。”

  訾槿目光复杂地望着屋内的摆设,残破不堪的小床,褪去漆色的椅子和桌子,桌上还摆着吃剩的饭。那米饭微微发黄,想来该是剩下的锅底,碗里甚至连个青菜都没有。

  訾槿努力地睁大双眸,不让眼中的泪水流出来。她垂下眼眸,却看到自己手中的食盒,连忙将食盒放到桌上,勉强笑道:“我给你带了吃的,这可是我自己做的,泥巴都没打开……居然还热着呢。”

  找了半天,訾槿也没找到能敲开泥巴的工具,不好意思地看了君赤一眼。

  君赤笑了笑,用拳头将那泥巴砸开。

  訾槿一点点地剥着那敲碎的泥巴,直直荷叶露了出来,传来阵阵香气。

  “是不是你做的?你还能做出这般香嫩的肉来?”君赤轻笑道。

  訾槿撇了撇嘴,在自己的袍子上擦了擦满是泥土的手,撕扯着一个鸡腿,递给了君赤:“你别小看人,我现在手艺好着呢,再不用偷别人的东西吃了。”

  君赤接过,小小地咬了一口:“那我可真要尝尝了。”

  “怎么样?怎么样?”訾槿吞了吞口水,问道。

  君赤皱了皱眉头:“咸了。”

  “怎么会!?”訾槿连忙揪了一块放到嘴里,有点纳闷地看着君赤,“明明就是正好啊。”

  君赤看着訾槿认真的模样,笑出声来:“槿,还没吃呢吧?一起吃吧。”

  “不了……”

  君赤道:“两只我也吃不完,这种天气,这鸡放在我这,不到明日就该坏了,一起吃吧。”

  一天都未好好吃饭,早已饿得饥肠辘辘的訾槿不再客气,粗鲁地撕下一块鸡肉,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君赤笑道:“都这么大的人了,吃东西却还和以前一样……的难看。”

  訾槿不以为然地说道:“还说呢,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你要是不吃,我还想不起来要吃东西呢。”

  君赤愣了一下,看了看訾槿身上肮脏不堪的宫装,低声问道:“他……对你不好吗?”

  訾槿吃着手中东西,摆了摆手:“怎么会,他现在的脾气要比以前好多了,最起码不会动不动就打人了,生气的时候也就是不理人,不过不理正好。”

  君赤若有所思地吃着手中的东西,顿了一下说道:“槿为何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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