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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女帝想松开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刚刚离开小人儿,他便眉头紧皱,喉咙间发出类似哭泣的声音。女帝苦笑了一下,忍住剧烈的头疼,认命地坐了下来,轻拍着小人儿。

  司寇郇翔进门时便看到这样的画面——身着明黄色早朝正装的女子正温柔地拍着熟睡的孩子。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缓缓地走了进来,“不知陛下为何驾临我小小的未央宫?”好大的酒气和怨气。

  没想到宛如天神的司寇郇翔也能吐出这般话语,女帝微微愣神,缓缓抬眸,心中一震——才一个多月不见,他便瘦成了这般模样?他的脸似乎是因醉酒才有些血色。由于太过瘦弱,他那双墨玉般的眼眸显得过于的大,本该是淡粉色的唇却呈现病态的苍白。

  “哥哥……你……”

  “陛下莫要乱叫,臣下不敢当,陛下有事直说便是。”司寇郇翔微微垂眸。

  女帝愣了一下,猛然起身,上前两步,“我……朕只是来看看而已。”

  “陛下看完了吗?”司寇郇翔垂首而立,一身的酒气,清冷的声音在空寂的大殿中显得异常萧瑟。

  女帝愣在原处,不知如何应答。从未被帝后这样疏远过,她一时间竟有点儿害怕,仿佛做错事的孩子,想靠近却又不敢,“哥哥……”

  司寇郇翔的身子猛地一震,“陛下若是无事,恕臣下不远送了。”

  女帝连忙上前两步抓住了司寇郇翔的手,“哥哥可是在生槿儿的气?”

  “臣下不敢。”司寇郇翔后退了两步。

  看着司寇郇翔一步步地后退,不知为何,女帝的胸口憋闷得厉害,“哥哥便这般不愿见我吗?”

  司寇郇翔猛然抬眸,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让人捕捉不住,“臣下只怕自己玷污了陛下的眼睛。”

  许是因为宿醉和一夜未眠,女帝脑中乱成一团,怎么也想不出该如何应对此时的司寇郇翔。她忍住阵阵眩晕和脚下的疼痛,“今日哥哥未去早朝,槿儿甚是担忧,一下朝便来了……”

  “陛下大可不必在臣下身上浪费心力,臣下多喝了两杯,一时忘记了。”司寇郇翔不卑不亢地说道。

  女帝皱了皱眉头,猛地上前两步,伸手抱住司寇郇翔的腰,“哥哥,槿儿头疼……”

  司寇郇翔轻轻一用力,女帝的手便被弹开了,他趁机闪到一边。本来全身都依附在司寇郇翔身上的女帝来不及防备,猛地向前栽去。她想扶住身旁的椅子,却一阵头晕目眩,生生地摔倒在地,额头重重地撞在椅角上。

  女帝捂住额头,抬眸看向无动于衷的司寇郇翔,胸口憋闷得更加厉害。

  “哥,你在干吗?!”司寇郇乐快步蹦下小床榻,挡在女帝与帝后之间,以保护者的姿态与帝后对峙,“我不许你动她!”

  帝后下意识地想去扶女帝,却硬生生地让自己站在原地。他的双肩止不住地颤抖,扶住身后的桌子方才站稳,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满眸的心疼,“让她走。”

  司寇郇乐怒视着自己的哥哥,良久,眼眶再次红了。他猛然转身拽住女帝,怒道:“为什么好长时间都不来看哥?为什么要娶訾吟风?为什么要在独孤郗徽那儿过夜?你说啊!你解释给哥听,好让哥原谅你!你不知道哥一直在等你,一直等你,你却怎么也不来。你说啊,说给哥听啊!”司寇郇乐浑身颤抖得厉害,歇斯底里地喊着。

  一阵阵的眩晕让女帝无法思考,她扶住头,好半天才抬起眼眸,入眼便是司寇郇乐哭红的双眼。“乐儿莫哭了,你若真不喜欢徽儿,过些日子朕便把他送回家去可好?”

  司寇郇乐愣愣地看着女帝认真的模样,“真的?”

  “嗯,真的。”女帝连忙点头。

  司寇郇乐突然被人拉到了一边,帝后满脸的凄凉与失望,一双原本温润的眸子中满是怒意,“你如此处心积虑,怕什么?怕我吗?怕我会对独孤郗徽不利吗?”声音中无一丝一毫感情,冰冷彻骨。

  女帝猛然一震,不顾脚上的疼痛,连忙起身,拽住帝后的衣袖,“哥哥莫要乱想,我对徽儿本是姐弟之情,如今他大了,自是该出宫了,和哥哥无半分关系。”

  帝后努力地压抑着心中的心疼与不忍,闭上双眸,迅速抽出自己的衣袖,“自他入宫,你为他争政权、夺官位,如今是不是想将兵权交给他?你见我执意不给,便先将你视为亲弟弟的独孤郗徽送走,好不择手段地全心对付我?若非为了兵权,你也绝不会踏进未央宫半步,是吗?”

  “哥哥误会了……”女帝忍住眩晕连忙说道。

  “误会?我们大婚之前你先行送走了最重要的人,不是吗?”帝后双眸猩红,似是要发泄心中所有的怨气。

  女帝后退两步,“你都知道了?”

  “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时至今日,我才知道你没有心,没有心……为何独独对我这般冷酷绝情?你的心呢?这一个多月来你可曾想起我?啊……”帝后白皙无瑕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他低沉的质问令闻者流泪。

  女帝猛然上前两步,死死地搂住帝后的腰,“哥哥……哥哥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槿儿会难受。我不送徽儿了,我不要兵权了,我不和你生气了,我再也不敢了。你莫这样,你这样槿儿会怕。槿儿错了,槿儿错了……”

  看着趴在自己怀中哭泣的女帝,帝后的身子慢慢地软了下来。感到帝后的妥协,女帝缓缓地抬起头来,漆黑的凤眸中满是委屈和胆怯。她的唇怯怯地靠了过去,却猛然被人推开。一阵天旋地转,女帝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朝地上倒去。

  帝后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住。吃了太多暗亏,如今不能再让自己心软半分,否则她的身边,便再也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远处的司寇郇乐快步上前,却来不及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女帝摔在地上,猛然回头怒视着司寇郇翔,“哥!你……”

  帝后一把拽住司寇郇乐,硬起心肠将其拖至殿外,一口气走了好远才停下来,“乐儿,若我们再对她心软,只怕这耀辰天下,和她的身边,便再也没有咱们司寇族人的立足之地……那人野心勃勃,我若真的失势,世间便再无人能护她!”他的声音有几分无奈、几分悲凉、几分末路,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司寇郇乐听。

  两名宫女匆匆走近,欲扶起女帝,却被她一把推开,“滚出去,谁也不许进来!”

  两名宫女唯唯诺诺地离去,顺手带上宫门。

  女帝脸上满是苦笑,坐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良久,她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扶着眩晕的头,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来,朝里间走去。她摇头甩开眼前的重影,一阵天旋地转后,她重重地摔倒在床榻前。

  不知过了多久,待女帝再次醒来时,已躺在了床榻上。

  一直坐在床边的帝后脸上的担忧之情一闪而逝。见女帝醒来,他猛地站起身来,将一块黄金镶玉的牌子丢到床上,“这是西北十万精兵的兵符,虽不是全部,但也足够护你权势与性命……莫让他再哄了去。”话毕,他转身快步离去。

  女帝怔怔地看着帝后远去的背影,轻轻地捡起兵符,心底闪过莫名的失落与刺痛。明明就是为了兵符而来,虽不是全部的兵权,但如今也算得手了,为何心中如此难受?

  青色的小身影快步跑了进来,一把抱住女帝的脖颈,“吓死我了,你一直不醒,哥的样子好吓人,他不准我来看你……你一直躺着,怎么叫也不醒,我好害怕……”

  怀中人儿的身上有着少年特有的香甜,安定着女帝的心。她脸上露出少有的安逸之色,轻抚着司寇郇乐颤抖的后背,“乐儿莫怕,朕只是多睡了一会儿。”

  司寇郇乐缓缓地放开女帝,努力睁开哭得肿胀的眼睛,脸上再无半点儿往日的嚣张与戾气,满是委屈无措,“你别不要哥,也别不要我。我……我知道我不如……可是就算我坏了,医不好了,你也不许丢了我们。你们这样,我会怕,会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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