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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君赢慌忙上前两步,却硬生生地站在原地,柔声问道:“何人让陛下受了委屈?”

  “司寇家……欺朕年幼,逼迫朕纳司寇郇翔为后,打压舅父,欺辱徽儿。那时徽儿病重,司寇郇翔将所有御医都扣在府内,朕都没和他计较。如今徽儿都被朕搁置在冷宫了,他们居然还不放过他!连那个司寇稚童都不把朕放在眼里,居然出口威胁朕……那模样像是我纳蓝南家的百世基业是他司寇家施舍的一般。你叫朕怎么忍下这口气!”女帝泪流满面,声音哽咽,脸上满是委屈与不甘。

  君赢猛地走近一步,欲上前将女帝拥入怀中,最终却是忍住了,怔怔地站在原地,“陛下莫要难过,此时莫要为了这些小事与帝后起冲突。已经忍了两年,难道还差这一时吗?”

  延载女帝的泪水如冰锥般刺入了君赢的心,让他的心流血不止,剧痛难忍。陛下,为何……为何那些人要如此对你?为何那些人总是让你流泪?陛下,你要相信君赢……终一日,君赢定会让他们加倍偿还。

  延载女帝敛下眼眸,低头喃喃地重复道:“难道还差这一时……难道还差这一时……还差这一时……”她用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备上徽儿爱吃的晚膳和点心,今晚朕要与侧君同用晚膳。还有,将朕亲手缝制的那条白狐夹袄也带上。”

  “陛下,那夹袄……不是为帝后缝制的吗?此时万万不能意气用事,御林军统帅之位对陛下有多重要,陛下自是知道……”

  “让素儿姐姐缝制一个相仿的,朕……不想给他了。”

  傍晚的未央宫,皑皑白雪将整个未央湖覆盖,天空中还飘荡着稀稀落落的雪花。

  未央宫寝宫内,暖如春日。

  自从入冬以来,延载女帝特意交代未央宫的宫人,帝后体质畏寒,火盆一定要多生几个。宫人听从吩咐,见别的宫中均是两个火盆,便生了四个火盆,不想帝后却染上了风寒。

  延载女帝得知后,即刻退了早朝,一路奔至未央宫,雷霆大怒,痛斥宫人不遵圣旨,只生了四个火盆,非要将那些宫人活活打死。

  帝后劝慰了好一会儿,女帝方肯罢休。从那日后,未央宫的六个火盆日夜不停地燃着。虽然小小的寝宫有点儿闷热,但帝后也未让人撤下一个。

  帝后身着白色单衣,接近透明的肤色因屋内的高温与干燥而泛着绯红,顺滑漆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到脚踝。他莹粉色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墨玉般温润的眸子中透着薄怒,“乐儿怎能如此无礼,那独孤郗徽不单是陛下未来的侧君,还是独孤国舅的独子,国舅又与父亲政策不和……”

  “哥,是他先动手的。那独孤郗徽看似柔弱,打我的时候可一点儿也不留情,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脸,全是他抓的!”司寇郇乐边说边走到帝后面前,委屈地指着自己的脸。

  帝后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司寇郇乐脸上的伤口,眸中闪过淡淡的心疼,“谁让你跑去挑衅啊!你都成了这般模样,想来……听说独孤郗徽素来身子孱弱。罢了,一会儿随我去看看他。”语气顿时柔和起来。

  “嘿,就知道哥最疼我了,我随你去看他就是了。他被那人遣到思过房去了,我还没见过思过房是什么样呢。哥,你不知道,那人见到我脸上的伤,也是心疼得不得了,身子一直抖啊抖,手都是冰凉冰凉的,我还给她暖了暖呢,哥……你怎么了?”

  “你说……槿儿去了?”帝后的浅笑僵在嘴边,手停在半空中。

  “是啊,我当着她的面,给了独孤郗徽一个响亮的耳光,她还是把独孤郗徽关进思过房了。”司寇郇乐的眸中满是得意。

  “乐儿你……”帝后合上眼帘,良久,猛然起身,快步朝外走去。

  “哥,你去哪儿啊?哥,你衣袍还没穿呢!哥,我脸上还没上药呢!”

  “等我回来。”门外冰冷的空气中传来帝后冷冷的声音。

  霞央宫的思过房冰冷、漆黑、幽暗,只有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发出昏暗的光。

  “徽儿喜欢吗?这雪狐是娘子亲手猎下的,一点儿瑕疵都没有。做工虽然不是很好,但这可是娘子第一次缝制衣物,徽儿不要嫌弃娘子的手艺。”延载女帝席地而坐,将稍大的翻毛马甲一点点地给独孤郗徽穿好。

  “好看,真好看。这是徽儿穿过的最好的衣服了,娘子真好。”独孤郗徽一头扎进延载女帝的怀中,娇声说道。

  延载女帝嘴角含笑,笑意直达眼底,她伸手搂住独孤郗徽,“徽儿就是太瘦了,才让那司寇小贼如此欺负。”

  “娘子……不生徽儿的气了?”独孤郗徽琥珀色的眸子怯怯地看向女帝。

  延载女帝怜爱地拍了拍他消瘦的小脸,轻声说道:“娘子没生徽儿的气,娘子生自己的气。娘子保护不了徽儿,让徽儿为了娘子而受委屈。徽儿身上还疼吗?”

  “徽儿不疼了,一点儿也不疼了。娘子……徽儿不委屈,一点儿也不委屈。其实,今天是徽儿先动的手……”独孤郗徽的小脸苍白,睫毛轻颤着,将头埋在女帝的肩窝,小声说道。

  “嗯,那徽儿为何要动手?”延载女帝安抚地拍了拍独孤郗徽的背。

  “他说徽儿是个丑八怪,连他半分都比不了,怎么和……怎么和他哥比。连那些个阉人都比徽儿好看百倍千倍,就算徽儿赖在霞央宫,娘子都不会多看徽儿一眼。”独孤郗徽钻进女帝的怀中,瑟瑟地发抖,“娘子……娘子……徽儿也不想长成这般模样,徽儿也想和漂亮哥哥一样好看,可是徽儿怎么长都不好看,娘子不要嫌弃徽儿,好不好?”

  延载女帝托起独孤郗徽的脸,轻轻地擦去他眼角的泪水,“我的徽儿善良可人,在娘子眼中才是最好看的,谁也比不了。司寇家的人个个阴狠毒辣,没有一个人能和我的徽儿相提并论。”

  独孤郗徽紧紧地攥住延载女帝的衣襟,被泪水洗过的眸子如青玉琉璃般剔透,“真的吗?”

  延载女帝怜爱地搂住独孤郗徽,轻轻地拍了拍他,“当然是真的了,娘子最喜欢徽儿。”

  “可是娘子……”

  “嗯?”

  “娘子为什么要造那么漂亮的宫殿给他?”独孤郗徽依偎在女帝怀里,小声问道。

  “娘子自小在凤仪宫长大,这儿是娘子的家,也是徽儿的家,娘子和徽儿共同的家又怎能让司寇家的人占据?娘子要给徽儿留着凤仪宫,等着我的徽儿长大,到时再回来与娘子一起住,可好?”延载女帝轻轻地捏了捏独孤郗徽的小鼻子,柔声说道。

  “娘子真好。”独孤郗徽的嘴角上扬,乖顺地倚在延载女帝的怀中。

  女帝微微垂眸,叹息一声,“娘子不好,娘子以后还会让徽儿受委屈,受很多很多委屈,徽儿怕吗?”

  独孤郗徽抬起头来,小狐狸般的眸子中充满了坚定的神情,他郑重地摇了摇头,“徽儿不怕,只要能跟着娘子,再委屈徽儿也不怕。”

  “徽儿……我的徽儿……”

  “娘子……要走了吗?”

  “不走,今晚娘子同徽儿一起在思过房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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