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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两人同时收回目光,朝西乐望去。訾槿是相当好奇丑鱼之名,暗想鱼能丑到何种程度,才会被世人称作丑鱼。她起身跑到西乐的身边。

  西乐匆匆地跑上岸,嘴角的笑容十分灿烂。她牵起訾槿的手,指向暗卫手中的镀金雕花盆——只见一条血红色的鱼儿在盆中安逸地游着,并不躁动,仿若它并非被囚禁着。此鱼红如血玉,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不知为何,訾槿明明是初见此鱼,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心中突然溢出浓重的悲伤与心痛,悄然敛下眼眸,呆呆地望着盆中的鱼儿。

  “槿儿想知道如此高雅脱俗的鱼儿,为何取名丑鱼吗?”西乐紧紧地握住訾槿的手,看着鱼儿,柔柔地说道。

  訾槿木然地点了点头。

  “曾经有一个君王为了爱妃的寿辰,奔赴其家乡,亲手捉了两条此妃子最爱吃的鱼。本只为博美人一笑,怎知君王回到皇城后,却听到妃子要与所爱之人双宿双栖。君王伤心地质问妃子为何如此,并要处死妃子心爱之人。妃子护住心爱之人,不甘示弱,二人自此起了争执,甚至大打出手。妃子一剑刺中了君王的心口,君王的心头血洒进了身旁的鱼盆里……看着被血染红的鱼儿,君王说:‘真丑’。”西乐说完后细细地观察訾槿的神色,只见她呆呆地望着鱼盆,并无反应,便继续说道,“从此之后,此鱼更名为‘丑鱼’。”

  盆中血般的鱼儿将訾槿的眼眸染得通红。她甚至清楚地感受到君王被心爱之人刺中后的锥心之痛与悲绝无奈。

  “儿时听说了这个典故,我便暗暗发誓,如若得遇平生所爱,定会亲自为她捉丑鱼一条,让她明了我的心意。”西乐神态镇定地说道,但攥得紧紧的手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盆中的鱼儿似一团毒辣的野火,毫无预警地灼烧着訾槿的心头。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蔓延全身,一发不可收拾。

  “槿儿与我相处这些时日,却不拆穿我的把戏,无论如何,心中终是有我的。你心中明了我是谁便好,我并不是要你现在答复。”西乐垂着眼眸,笑容明显地有点儿僵硬。

  “放了吧……不是你的……终究是要放手的。”訾槿似无意识一般喃喃地说道。

  此话一出,轩平与西乐二人同时看向訾槿。轩平眼中甚是复杂,西乐的脸色瞬时阴沉无比,绝美的脸庞扭曲成一团。

  “放了吧,放它自由吧,不是你的……莫再强求。”近乎恍惚的呢喃。

  西乐绝色的面容忽青忽白,她抬手捉起丑鱼,攥在了手中。鱼儿火红色的瞳人仿若滴出了鲜血,嘴巴一张一合。西乐微微用力,丑鱼的鱼尾颤抖了一下,便已了无声息。她将鱼儿抛入潭中,丑鱼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

  两条青色的鱼儿在镀金雕花盆内游得好不畅快,转眼间却成了火红色。那一团团鲜血落入水中,将青色的鱼儿染成似火的颜色。后悔否?后悔否?一滴眼泪从訾槿的眼角滑落。后悔否?后悔否?何必强求?又何必强求?

  西乐紧紧地拽住訾槿的手,“本宫愿为了你舍弃一切,你可知道?”面对訾槿的无动于衷,她的眼底溢满了哀伤和绝望,“你不喜欢在宫中生活,本宫放弃一切随你而来,如今你却还向往着所谓的自由,难道与本宫在一起就让你失去自由了吗?”

  訾槿因手上的疼痛而转过脸来,却被西乐眼中莫名的情感所震撼——只是不该这样,一切本不该这样,这并非我要的自由。城门有多少人在把守?为了演好西乐公主,你又找了多少个戏子?当生活中的一切都是假象,还有什么自由可言?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中不是吗?这并非我要的自由不是吗?

  訾槿静静地抽回了手,看向远处的水潭与溅落的瀑布,微微一笑,“听闻三国交界之处气候炎热,有一宝山,名曰神仙山。此山温差甚大,可以让人在一天之内体验一次四季之旅,称得上‘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有时只有一山之隔而已,春花与秋果并存,嫩芽与枯叶齐在。”她理了理身上的青色春袍,顿了顿又说道,“如今已是春末夏初,为何此地的天气还是如此凉薄?”

  西乐微微一惊,佯装镇定地说道:“就算此处不是三国边界又能如何?”谁知话未说完,不远处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西乐想也未想反手将訾槿拉到身边,护在身后。轩平不动声色地靠近二人。

  打斗声越来越靠近,本来护在西乐身旁的两名暗卫此时毅然加入战斗。

  突然,一个白衣人踏水而至,西乐眼底精光一闪,嘴角微微上扬,似是早算准了白衣人降落的方向,转身一掌击出。白衣人面露惊讶之色,后退数步。

  訾槿定睛一看,几乎反射性地拉住西乐的手。西乐似是甘愿受制,并未摆脱她的拉扯,确实未再对白衣人下毒手。

  刚才两名离开的暗卫迅速地回到了西乐的身边,与白衣人打斗成一团。白衣人本就受了伤,又怎会是那两名暗卫的对手,已渐渐地不行了。

  突然,远处冒出大批官兵加入了争斗。刚才那些偷袭之人渐渐被众官兵包围,被逼到了死路。地上已有大批伤亡之人。

  轩平的眼底闪过一丝焦急,凌厉地看了訾槿一眼。

  远处的尸体和鲜血让訾槿的脸一片苍白,手微微颤抖着。西乐感到了訾槿的惧怕,紧紧地拉住她的手,将她护在怀中。

  几个回合下来,白衣人手中的剑已被击落,两名暗卫立马将他擒住。

  外围的打斗便停了下来,众多的官兵已将那些偷袭之人包围在圈内,等待着命令。

  西乐嘴角噙着胜利的微笑,美目一转,更是风情万种,她俯视着被制伏的白衣人说道:“传说中的烬阳公子……呵呵……也不过如此。”

  烫金冠,白纱衣袍,翠玉扣,琉璃配饰,一朵精描的镶金边天蓝色桃花在眼角下美轮美奂——一身精致的行装让独孤郗徽的美貌更是绝艳了三分。面对西乐羞辱的话语,他闭目不语,表情祥和,恍若神明。

  訾槿暗暗苦笑,救人都要如此盛装出场,真是臭美到家了。

  西乐抓住訾槿的手,另一只手抽出暗卫身上的短剑,用剑尖指着独孤郗徽的方向,危险地笑了笑,“说!她人在哪里?”

  訾槿紧张地扯了扯西乐的手,西乐对她安抚地一笑,随即松开了她的手,手持短剑朝独孤郗徽走去。

  “若想不起她人在何处,别怪本宫对公子不客气了。”西乐的声音无比魅惑,短剑却一点点地刺入独孤郗徽无瑕的脖颈,剑锋一转,将他无瑕的皮肤刺破,血顺着剑尖一滴滴地流下来。

  訾槿大惊之下快步上前,却被轩平暗中拉扯住,站在了原地,看向西乐,“别伤他。”他心中有结,若身上有了疤,只怕怨恨会更深。

  独孤郗徽猛地睁眼看向訾槿,眸底闪过一丝情绪,随即敛下眼眸。

  西乐不曾回头,眸底一片冰冷,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槿儿,还记得你要我放掉的那条鱼儿吗?”

  轩平轻轻地扯了一下訾槿的衣襟,訾槿顺着轩平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众官兵一点点地逼近,那些黑衣人已是无路可退。

  轩平狠狠地捏了捏訾槿的手,而后松开,眸中满是杀意。

  訾槿紧紧地攥住被轩平捏过的手,一步步地走到西乐的面前,突然跪了下来,对着她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一切皆是因我而起,莫要再杀害无辜……从此之后我甘愿追随殿下左右,求太子殿下成全。”

  独孤郗徽的身形晃了晃,眸中满是不甘和心疼。他紧锁眉头,闭上双眸,不敢也不愿看这一幕。

  太子君凛脸上的笑容异常明媚,轻轻托起了訾槿的脸,柔声说道:“我那时便想,我的槿儿何时能将我认出来?相较太子殿下,我更希望槿儿叫我一声——君凛。”

  君凛的短剑并无离开独孤郗徽的脖颈之意,訾槿不敢起身,牢牢地跪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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