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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独孤郗徽突然松开抓住延载女帝衣襟的手,努力地朝外面挪去,脸色又是一片毫无血色的苍白。

  “徽儿?”延载女帝不明所以地看着努力挣脱自己怀抱却浑身无力的小人儿。

  “徽儿现在一定很难看……很难闻……娘子莫要看徽儿……徽儿身上很脏……都是汗水……娘子……”独孤郗徽说着说着,快哭出来了。

  延载女帝柔柔一笑,更加搂紧了独孤郗徽,将头靠在他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徽儿一点儿也不脏,一点儿也不难看,一点儿也不难闻。徽儿身上有淡淡的奶香,娘子很喜欢呢!”

  独孤郗徽烦躁的情绪顷刻间被安抚了,乖顺地靠在延载女帝的怀中,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慢慢地平和下来。

  “花开季节,不准去御花园。”

  “嗯。”

  “不准再饮酒。”

  “嗯。”

  “不准再这般任性了。”

  “嗯。”

  耀辰年间延载一十二年夏初

  延载女帝第一侧君病危,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当时整个御医院的御医被帝后遣去司寇家照看病中的小世子,只余一名年轻的见习御医留守。延载女帝与那御医在霞央宫三日未出一步,天神庇佑,侧君险险捡回一命,从此落下一生的痼疾。

  与延载女帝同在霞央宫三日的那名年轻御医自此无端地人间蒸发,其档案被意外销毁,只是留意的人还记得他的名字——楼烁。

  耀辰528年延载一十二年夏初延载女帝——纳蓝风槿十五岁

  耀辰528年延载一十二年夏初侧君——独孤郗徽七岁

  耀辰528年延载一十二年夏初帝后——司寇郇翔二十岁

  第二十五章 初入江湖多波折(六)

  訾槿努力地蜷缩成一团,躲避着那彻骨的冰冷。那是从骨髓里散发出来的阴寒,寒意缠绵入骨,一丝丝地浸入全身,一点点地侵蚀着她的身体与感官,逐渐地僵化着她的肢体和血脉。

  冰冷的气息一波接着一波,让訾槿的承受力达到了极限。不知过了多久,已冷到毫无知觉的訾槿突然感到一丝丝暖意从外围渗了进来。虽只是一丝丝暖意,可也让她温暖了不少。本已失去抵抗意志的她,瞬时又有了求生的渴望。她努力地吸取那一丝丝的温暖,逐渐地,那暖意一点点地增多。似是找到了方法,暖意蜂拥而至,让訾槿瞬时感觉又活了过来。

  “槿儿……槿儿……槿儿……”是谁?是谁在呼喊着自己,声音是那样的悲切无力?是谁?是谁将自己拥入了怀中,胸膛是那样的温暖炙热?

  冰冷才刚刚消失,周围就被一片浓重的白雾包围住。訾槿在白雾中行走着摸索着,不知走了多久,却怎么也走不出团团白雾。她精疲力竭地坐在路边,等着别人来寻自己。但浓雾却没有消散的意思,而是越聚越多,越来越浓重,已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突然,远处传来阵阵美妙的琴声,訾槿朝着琴声的方向一点点地摸索着。琴音低沉悲切,似控诉,似思念,似不舍,似哀伤,声声打在她的心头,让她清楚地感受到弄琴人的绝望和希望。走了一会儿,看到一处亮光,訾槿知道自己找对了方法,更坚定地随着琴音走去,一道道光线从雾障中打了过来。

  逐渐地,琴音无力起来,訾槿能清楚地感到弹琴之人已耗费了大量心力,已是勉强支撑着把琴音传来。訾槿不禁加快了脚步。琴音越来越微弱,一声比一声悲鸣,一声比一声绝望,弹琴之人心底的呼喊也弱了下来,似乎也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訾槿对弹琴之人非常好奇,几乎飞快地跑着。她心底惶惶不安,隐隐地为弹琴人担忧。

  瞬间,訾槿眼前豁然开朗,一整片阳光照了进来,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眸——又是陌生的纱帐,肩窝上有条缠得很紧的绷带。訾槿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脸,疼死了!好真实好漫长的一个梦啊,差点儿以为一切都是真的了。幸好是梦,幸好是梦。

  门外传来一阵阵急促而无力的琴声,与梦中甚是相似,强烈的好奇心驱使訾槿慌忙下床朝门外跑去。

  粉色的蝴蝶花开满院子,春日的阳光照在花瓣上,折射出梦幻般的仙境。一阵微风吹过,百花随风舞动,好一片无边春色。

  花间的凉亭中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十指轻快地抚着古琴,微微抬眸见到訾槿,眼底闪过一丝狂喜,而后轻轻一笑,停下了手中的琴。

  訾槿微微一怔,随即快步朝亭内走去,乖顺地坐到西乐的身边,讨好地靠在她的肩头,生怕她再计较金玉满楼中的事情。

  西乐的身子微微一僵,侧脸看向訾槿,“感觉可好点儿?”

  訾槿转脸看向西乐,只见此时她的脸色不大正常,声音也异常虚弱,“方才那琴是你弹的?”

  西乐慌忙敛下眼眸,“不像吗?”

  “我在梦中也听到了同样的琴音,你信吗?”话毕,訾槿又安逸地靠在西乐的肩头。

  西乐微微闭目了好一会儿,叹息了一声,“信,槿儿说什么,我都信。”

  听到西乐的话,訾槿一顿,手微微颤抖着。

  “肩膀还疼?”西乐察觉到她的颤抖,赶忙问道。

  訾槿动了动肩膀,奇怪地睁开眼,看了看肩膀上厚重的绷带,肩膀明明一点儿也不疼,为何还要绑上这厚重的绷带?

  西乐的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笑意直达眼底,“虽然只是脱臼,大夫说还是多固定几日得好。”

  脱臼?!楼烁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了,才捏了个脱臼?早看出那小子是个伪高手了,色子的点数都控制不了,还自以为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呢。

  訾槿不自觉地打量着四周,对“几日”两字琢磨来琢磨去,终是无果,想开口询问,又怕西乐阴晴不定的脾气再次发作,重提旧账,只好作罢。脑中一丝光亮闪过,訾槿急忙低下头打量着自己一身男士长衫和肩窝上的绷带,记起一个严重的问题:这衣服与绷带是谁帮自己换的?

  西乐轻笑了一声,俯下身在訾槿耳边轻声地问:“槿儿在担心何事?这些都是我亲手换的,难道槿儿对我还不放心?”

  訾槿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抬眼看到西乐近在咫尺的脸慢慢地黑了,空气中的气压也低了下来,她急忙摇了摇头,“怎会,怎会对你不放心?”

  西乐看着訾槿迟钝又紧张的傻相,终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眸中满是宠溺,“可是饿了?”随即拿起桌上的糕点放在訾槿的嘴边,静静地凝视着她,眼波似水。

  訾槿面有难色地看着眼前的芙蓉糕,很想告诉西乐自己一点儿也不饿,肚子却不争气地发出咕咕的声音。西乐似乎是听到了,嘴角的笑容越发深了,桃花般的眼睛中漾出一层层光彩。

  訾槿微微张开嘴,小小地咬了一口,皱着眉头,痛苦地咀嚼着。一口下去,西乐笑得更加迷人了。她微微侧脸,满眸期待地看着訾槿,手中的点心却未放下。

  訾槿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阴魂不散的点心,心下明白若是不吃完这块点心,西乐是绝不会罢休的。她无奈地闭上眼,张大嘴巴将那芙蓉点心一口吞下。只听西乐闷哼一声,她迅速地睁开眼,看到西乐还来不及藏起来的手——那是一双满是伤痕的手,十指无一处完好。琴弦如刀刃,将那美玉般的手割得支离破碎。每个手指上都是伤口,虽都止了血,却仍然触目惊心、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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