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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好久不见。”我看着红泪道。

  她盯着我的脸看着,良久不语,最后,突然冷笑出声,仰天笑道:“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我低下头笑着,语声岑寂,“是呀,我又回来了。”

  “真想不到,你可真有能耐,不愧是前朝曾叱咤一时、艳冠后宫的明诚皇后,为求富贵,居然能够让诚王爷心甘情愿的写下休书,让你顺顺利利的进宫来。”她冷声道,眸中笑意如霜。

  我心下一哂,抬头看着她,“你说诚王爷写下休书?”

  见我一脸迷茫,她猝然笑了,“装什么无辜,要不是诚王爷写下休书,你一个有夫之妇又怎么能有机会再嫁入宫,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这份狐媚人的功夫。”

  原来,诚王爷已经休了我,我想像不出易子昭究竟是用什么卑鄙的方法逼他写下休书。但我知道一定是最毒烈的,要不然诚王他怎么会舍得放我走呢?

  我无声地叹一声,别过目光,“你还好吗?听说你现在是昭仪。”

  她讽刺一笑,看着我,“我好不好你还看不出来吗?昭仪又如何,还不是远远在你殇国夫人之下。

  殇国夫人的称谓是可笑的,我讪讪的接不上话。

  她仰头看看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再道:“你没来之前,大家都说这广濪宫是皇上为我而建造的,现在,居然让你住在这里,怎么?你很得意罢?”

  我亦抬头看了看这处宫殿,笑着道:“是呀,这里的确不错,可是我做不了主,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再回到民间。”

  “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无辜。”她冷笑着道,转身向后走了两步。

  我仍站在门里,并未出门槛,我们两个,就这样一里一外,隔着一段距离说着话。

  她的冷声讽刺还有恨意都敌不过我心中对她的那份歉意,是我害她失去了父母,不管她怎么恨我都是应该的,可是……我们终归还是亲人。

  “红泪……”我轻轻叫出她的名字。

  她身子一怔,转身看我,“干什么?”

  我勉强扯了一抹笑出来,“红泪,我们毕竟还是亲人,不管你多么恨我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这世上,你只剩下我这个亲人,我也只剩下你。”

  她脸色缓了缓,好像有所心动。

  我趁势接着道:“现在,你可能也知道了这宫里不比外面,有多少人表面上迎合,但心里却在想着要怎么将你踩到脚下,防不胜防,既然你我都在深宫,又是姐妹,我希望我们可以站在同一边,共同抵御外敌。

  “你希望我跟你结成同盟?”她冷笑道,脸上全是讽刺。

  “对。”我说。

  她再次冷笑,转过身来看着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跟你结成同盟,谁又知道你不是骗人的,利用过我之后再一脚把我踢开,过河拆桥你也不是第一次,记得当初王良人就是这样被你打入冷宫的。

  我轻笑,原来她也知道王良人的事。“可我最后还是救她出来了,真正死的人是萧贵妃……”我试图告诉她实情。

  “够了够了……”她冷声打断我,捂着耳朵不愿意再听下去,“郁清尘,你好自私,王良人跟你是同盟,为了你的胜利她就得在冷宫待上那么久,为什么去冷宫的是她而不是你?”

  她冷声质问,我无以回答,默然低下头去。

  “你怎么不说话?心虚了吗?”她冷声逼问,一步一步走过来,声声问到我脸上。

  内心苦涩蔓延,我无力地笑笑,“对,我很抱歉。”

  她笑,猝然转过身去,“跟我说有什么用,等将来,你到了天上再跟那些人说去罢。”

  是呀,那些人都已经去世了,我有些无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话题,问道:“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来恭喜你呀!”她笑着道,仍用背影对着我。我一阵无语,耐着性子再问:“谢谢,还有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吗?”她转头看我一眼,目光轻佻,挑衅。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已经觉得越来越无力,强撑不下去,对她笑了笑道:“皇上就要下早朝了,他明令禁止所有人靠近这里,让他看见你也不大好,不如……改日我去找你?”

  我的话,一部分是真,一部分是敷衍,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宫人退后三米,却不代表就真的一点都听不见,我刚刚进宫,分不清谁是敌是友,还是小心谨慎一点好。

  红泪脸色黯了黯,讽刺的道:“这么快就用皇上来压人了?你可别忘了,枪打出头鸟,皇上这么爱你,实则就是害你,就算我不动手,太后,皇后,也自然不会放过你。”

  我轻笑,“那你是来向我报信的喽?”

  “才没有。”她极力否认,脸已胀得通红。

  我脸上笑容变得有些苦涩,“那……请便罢,我要回去了。”

  我扬手招来宫人扶我回去,红泪仍站在门前不愿走,直到我身子走远,她才拂袖离去,可我宁愿相信她是来提醒我的。

  红泪是个单纯的人,喜怒言于色,不像我,即便心里恨得要死也还是笑着。

  我回到殿里,坐在榻上微微喘着气,短暂的行程而已,已经让我觉得疲倦。

  “夫人,早膳备好了。”片刻后,有宫人来请。

  我幽幽地叹了一声,起身跟着她进了膳阁。

  只是早膳而己,就见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琳琳琅琅的菜色,各色面点,小菜,粥……

  我因为担心孩子,已经没什么胃口,可是又怕等下她回来没有奶给她喝,于是挑了一碗灯芯花鲫鱼粥,吃了半碗就搁了勺子。

  “夫人,您昏睡了三天,身子虚弱该多吃些才是。”劝我的那位宫人长得眉清目秀,甚是难得的好容貌。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随即站起身来。她连忙过来搀扶过我,低着头小声回道:“奴婢名叫碧珠。”

  我轻轻笑了笑,“好名字。”

  她亦笑着,“是从前的主子给取的,奴婢也只是受用罢了。”

  我脸上笑容沉了沉,漫不经心的再问:“你从前的主子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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