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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云钰深知此点,故话一出口,那万琉哈氏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不复先前的嚣张样子。云钰静静的看着她,又道:“你们福晋此刻正处于危急之中,你不但不为她祈祷,反而艳服浓抹,且口出狂言,莫非……”她顿了一顿,突然加重语气,“莫非福晋中的毒,就是你下的?!!”

  花厅内顿时一片哗然,所有眼睛都在第一时间看向万琉哈氏,她的脸色更加惨白,在这并不热的深夜中,额头竟渗出点点汗水,显得惊慌异常。

  “你不要血口喷人……”万琉哈氏像是被抽去全身的力气,辩解也有声无力。云钰见她将全身重量都倚在侍女的身上,更是怀疑,莫非自己运气如此之好,一下子便找到了凶手?

  云钰和万琉哈氏的目光在空中相触,片刻之后,那万琉哈氏跌坐在地上,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而见她如此,众女顿时四下议论出声。

  “原来是她下的毒啊……怪不得福晋在喝了她送的汤之后就倒下了……”

  “平日里就那么嚣张,下毒也是正常。”

  “这下看爷不杀了她,居然敢对福晋下毒……”

  云钰抬眼望去,只见众女有的愤愤然,有的幸灾乐祸,却不见一个人有同情之色……心中越发的冰冷,命侍卫看住万琉哈氏,转身回去夜羽那里。

  天空中并无月光,亦无星子,只有侍女手中提着的灯笼映照出些许光芒,照亮云钰脚下的方寸土地。云钰便在这微末的光芒中缓步前进,身上的玉佩叮当作响,仿佛无数细微的声音在冥冥中歌唱。

  十三初绾发,随波入长门,
  长门深几许,妾心不曾梦。
  初识君容颜,羞怯盼恩宠,
  日日不相亲,岁岁倚门棱。
  但见颜色淡,不见君心恒,
  深宫多怨毒,从来不长生。

  她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那间尚可称上明亮的花厅,万琉哈氏的哭声从里面传出,却又像是在吟唱。她的身影便在这无尽的歌声中,越拖越长。而这不存在的、微末的歌声似乎刻在云钰的心底,一笔一划,深深烙下。

  云钰停了约莫五分钟的时间,突然转过身,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的离去。

  此刻夜羽的房间周围已经完全布满胤禛从王府中调来的亲信侍卫,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完全没有人可以任意接近房间。这也是云钰先前敢离开的原因,那房间此刻只有夜羽同水色两人。

  云钰先前将水色留下照看夜羽,为的却是怕夜羽的侍女之中有奸细。她是在府里中的毒,能给她下毒的……也就是那些侍女了。更何况,先前胤祥已将服侍夜羽的所有侍女关了起来,所以,若不将水色留下,夜羽身边便连个照料的人也没有。

  屋子里充斥着浓重的药味,这是太医开出的方子,能够暂时缓解她身上的痛楚。这些药都是外用,水色便用棉布沾了药,一遍遍的为夜羽擦拭着身体。药味在空气中散开,直飘出院子,闻的人心情顿时沮丧万分。

  云钰抬手接了水色手中的棉布,浸入墨水般的药汁中,等药汁浸透棉布,这才拧了半干,走回床前。而掀开被子的那一刻,云钰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她甚至不敢碰触夜羽。她的皮肤上出现了点点青斑,手轻轻一碰,那青斑最深处便渗出血液。直到药汁浸在上面,那青斑才消退些许。可药汁一干,青斑又再次冒出。

  那无数的青斑看起来便像是一个个蚂蚁,夜羽的喉咙中发出轻微的呻吟声,她在昏迷中,却仍旧能够感受到这样的痛楚。

  云钰的心越发揪紧,一时间甚至憋住了呼吸。和夜羽这样的痛苦比起来,自己上次中的毒,应该还算轻的吧?

  心中越发的烦燥,不由频频看向屋外,他们两人怎么还不回来?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过的特别慢,只是一柱香的时间,云钰却觉得如同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一面夜羽的呻吟声不时传入她的耳朵,另一面脑海中总浮现胤禛和胤祥两人一身血迹的不详镜头。她知道自己这在胡思乱想,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她一会坐下,一会站起,焦燥不安。

  屋中的沙漏仍旧慢慢的滴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钰突然听到侍卫请安的声音。她连忙起身扑到门口,抢先拉开了房门。

  正是胤祥和胤禛。

  云钰望去,只见两人完好无损,除去头发有些乱,其它与走时并无分别。胤祥手中紧紧握着一只瓷瓶,却像是他的性命般,紧紧的握着,丝毫不肯松开。这肯定就是救命的解药了,云钰心知他着急,忙回身让水色去隔壁房间中唤来那太医。

  这太医并不若她想像的那般没用,他说不能解,只是因为没有百酿蜂毒,倘若有,倒是有解毒的法子。天空中此时突的闪过一道电光,映的胤祥的脸色一片惨白,他飞快的踏进房门,眉头紧锁。太医也在此刻赶到,刚要跪下,便听胤祥开口:“快给福晋解毒。”

  太医急忙称是,双手接过药瓶,倒出些闻了闻,又取来一只小碗,将这解药在碗中化开,交给水色:“这个内服。”

  他又将先前准备好的药汁倒在另一个碗中,和了解药:“这个在福晋的心口,丹田和足底分别敷上。剩下的要全部倒在热水中,让福晋浸泡半个时辰。”

  云钰见状,便将水色留在房中,自己拉了胤禛出门。那太医也退了出来,毕竟那几处实属私密,他们实在不方便在房中。

  深吸了口微凉的空气,云钰抬手理好胤禛微乱的衣角:“顺利么?”

  胤禛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顺利的有些太过了。”云钰知他素来小心谨慎,这件事更是处处透着奇怪,不由挑眉相询。

  胤禛在一边的栏杆上坐下,皱着眉:“我们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事情,顺顺当当。关帝庙里也没人,只是那药单独放在关帝像后面,有人留了张条子。要胤祥丢些值钱的东西来换,否则夜羽会再遭毒手。”

  “胤祥给了什么?”云钰顺口问道,心中只觉奇怪,难道那人就只是想要钱?可如果是为了钱,万琉哈氏又是怎么回事?而且,如果是要钱,为什么会找胤祥下手?胤祥可不算什么有钱的皇子。八阿哥、九阿哥他们要比他有钱的多,尤其是胤禟,根据他的说法,他是穷的就剩下钱了。

  “胤祥给了一千两的银票和几个玉制的小玩艺儿。”胤禛拧了眉,“据我所知,这毒药的价格就不止这么多了……”

  “这么简单就拿到解药了?”云钰也拧了眉,“太奇怪了……”她沉默了许会儿,将方才的事情一一说与胤禛听。

  胤禛沉吟了一下,站起来走了两圈,有些疑惑:“既然万琉哈氏这般,那十有八九这毒是她下的。可为什么她下的毒……别人会有解药?而且……还是这样的方式。”

  两人对看一眼,都觉得其中有着不小的问题,可究竟是什么问题,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这一切的事情似乎就像一团乱麻,绕在一起,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线头。

  “总之,万事小心吧。”胤禛看着云钰微的有些发抖,将她搂进怀中,“冷么?”云钰微的笑开,这时候哪里还会冷,已经是农历八月,也就是公历的九月。虽然夜里不热,却也不会冷。她发抖……不过是因为想到了万琉哈氏。

  她千错万错,最错的是不该是胤祥的侧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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