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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慕流星搔了搔头,“这事说来话长。不如……”

  “洗耳恭听。”她斩钉截铁道。

  “那……从哪里开始说?”

  “从你哥开始……”她把'你哥'两个字咬得极清晰,也极缓慢。

  慕流星莫名地哆嗦了下,“这个,其实你说破他是我哥那天夜里,我们就相认了。”他当然不会说过程中他曾将斐旭逼得跳了臭河,才完成感人肺腑的兄弟相认。

  “那后来你和他的水火不容也是装的咯?”她的口气有些危险。

  他舔了舔嘴唇,“这个,又说来话长。”只是略顿了下,又乖乖接下去道,“在出行之前,我哥曾来找过我,让我假装与他不合,以便与跋羽煌留在同一个马车,就近……恩……”

  “监视?”她帮他接了下去。

  慕流星默然。

  “他总该告诉你,跋羽煌的真正目的吧?”跋羽煌的行为曾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先是宫里莫名其妙的张扬和挑衅,似乎是将苗头对准了皇夫之位,其后是出宫后的沉默以及……脑海突然闪过他阴狠的恨语和摔下马时漠然的表情……心猛得缩紧,那种恐慌延续至今,滞留不去。

  还有从西面突围,奉堤冲垮……一切巧得好象有只手在后面拨弄,布好棋局,等着棋子自己跳进去。

  “应该是为了回北夷登位。”慕流星回答得很快,好象一早知道了答案。

  明泉手心一紧。回北夷登位?回北夷登位!不错,能让他如此处心积虑,甘冒奇险的也只有此事了。

  她怎会忘记他曾是骄傲的北夷之鹰!

  “可是北夷的老王爷不仍在位么?”当初既能杀他妻儿,逼他来宣,便是抱了破釜沉舟的决心,绝没可能在他一事无成的情况下,允他回北夷,还将王位传于他。

  “我得到军报,北夷发生内乱,北夷王在战乱中被流箭射死了。”

  她突然想起他虽经历牢狱之灾,不过西南军总兵五个字依旧挂在他的顶戴上。“那现在当权的是谁?”事情的脉络隐隐浮出水面。

  慕流星摇摇头,“如今北夷一片混乱,一直 有谣言说跋羽 煌早回北夷,此次叛乱也是由他而起。”

  “怎么可能?”跋羽煌与她分开不足半月,论脚程也不可能到北夷。何况奉堤大水,就算他是始作俑者做了万全之策,也定会被殃及。明泉托着杯子,然后恍然叫道:“原来是这样!”

  跋羽煌走得每一步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或者说,自他来到宣朝皇宫的那刻起,他就无时无刻不在为回国篡位做准备。

  先是在册封之夜的倾吐,引起她的警戒。然后的挑衅,让她对他的存在产生强烈的不安。再与安莲冲突,搅乱整个后宫……让她祭祖时不能放心留他在后宫。胜州与北夷相交,从那里回去自然比帝州近了百倍也方便百倍。当然若此计不成,也可造成他一心当大宣皇夫的假象,从而拉拢或离间大宣朝臣,为他所用。彭挺与徐克敌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惜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大宣皇帝即位后的祭祖实是打着旗号的历练,路程不但不近,反而离北夷更远。怪不得自换了行装后他一直脸色不善,恐怕是极不甘心自己一手布局被杀得个措手不及吧。

  那么那群刺客的幕后主使也就呼之欲出了!

  真正是好胆色!好谋划!若跋羽煌现在在跟前,她都想和他痛快喝上一杯!当然,最好是在他的杯子里再加点砒霜之类的。

  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跋羽煌的确是用得淋漓尽至。刺客是用来敲山震虎的,东南北三路被围,独留西面大唱空城计,然后在晨晓时佯劝她走东面……因为算准了会有官兵将她逼回西面!

  接下来更简单,摔马、炸堤……若她死在这场变故中,世人也只会把矛头瞄准高阳王。他不过是侥幸大难不死,逃回北夷,发现一群忠心耿耿的手下竟冒他之名发动叛乱,痛心疾首之余无奈骑虎难下,盛意难却只好继位。那时大宣为帝位尚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空管他一个先侍臣!

  这着棋不可不谓毒辣!跋羽煌恐怕早已看穿大宣平静表下汹涌不止的暗涛。若一切真按如此棋路而走,那大宣败亡不过顷刻!此消彼长,等跋羽煌整合上下,肃清异己后,大宣正是内斗得如火朝天欲罢不能之际,那时候他进可攻退可守,大宣怕成了他手上搓圆搓扁的面团!

  而现今的局面,却是彼此势均力敌。

  他与她同时身在险境,眼下就看对方如何出招,己方又如何拆招了。

  “可有跋羽煌踪迹?”以斐旭的狡诈而论,必定留有后着。

  “我已派人沿途搜寻,不日必有消息。”他说得肯定,显然是对派出去的人极有信心。

  明泉想起大宣除了帝轻骑外,惟雍州西南军能与三位郡王的军队媲美,因此放下心来,“断不能让他离开大宣!”不然两国的硝烟怕是要重燃了。

  门被轻叩两下,斐旭低头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两碗热腾腾的东西。

  看着那头黑亮长发和似醒未醒的眼眸,明泉心弦莫名波动了下。

  慕流星接手过来,抱怨道:“不是让你歇着去了么?”

  斐旭抬头,一脸严肃道:“这可是金主,今年加不加俸禄全在此一举了。”

  扑哧,明泉捂住嘴巴笑吟吟地看着他。

  慕流星无奈地卷起袖子抹上他的左脸,“别动,黑的。”狠擦两下,灰没掉多少,脸却被磨出红晕来。

  斐旭抓住他的手,古怪地瞪着他,“流星,我往日待你不薄啊。”

  “是不薄,不就是随手把我一个人扔在别人家十几年,不理不睬嘛……”慕流星看着天花板叹气。

  “突然很困,”斐旭捏着眉头,且叹且退。

  “哥……”慕流星犹不死心。

  明泉轻咳一声,“这粥是给朕的吧?”

  慕流星猛然醒悟,这床上躺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主子,“皇上请用。”他小心翼翼地将粥捧过去。而且是个很爱记仇的主子。他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

  他背着门,因此没看到斐旭关上门时向明泉递出的感激眼神。

  听到关门声,慕流星一动,明泉接着道:“此为何处?”

  “客栈。”他随口答完,当即想到她问得是这里安不安全,“飞来客栈,是哥的师父开的。”

  废物?明泉勺了口有点灰色的粥进嘴巴。

  果然很难吃。

  她慢吞吞地继续,尽量把思绪集中在别的地方。

  废物虽属高阳王府,不过既然斐旭会把她带来这里,说明这里是安全的。反正废门相处方式向来奇怪,不能以常理度之。

  咽下最后一口粥,她微吸了口气,淡然问:“可有,孙化吉他们的消息。”

  慕流星白嫩的脸皱成一团,“还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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