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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我早就想好了,一会咱们去京城最有名的妓院逛逛。”我头也不回地答道,早在参观北京的八大胡同的时候我就想看看古代的清楼女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看看老鸨子是不是真的是浓妆艳抹嘴角有颗大痣的超级肥婆。

  “什么?”来喜大叫,“不行!小姐……是……是……是在……在说笑话!”咦?来喜的声音怎么在发颤?

  “唉呀,你小点声,谁有心情跟你说笑话!”我专心地看着街边卖脸谱的小摊位,拿起一个红色的脸谱,照我脸上比了比,“哎,来喜,你看这个怎么样?把它买回去送给爱老九,省得他天天板着个死人脸。”

  “谁天天扳个死人脸?”哎?来喜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听?

  “就是……”我嘴里嚼着排叉儿,手里拿着脸谱转过头来,一张铁青的俊脸离我不到一寸。

  我吓了一跳,“噗——”嘴里的食物全数喷出,待我看清眼前的人,直吓得我头冒冷汗,手脚冰凉,“咳——”紧张之余一不留神被口水呛到,我指着他:“咳!咳!咳——你怎么咳——会在这?”

  没错!我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清朝的当朝天子——爱新觉罗·福临。

  被我喷了一脸的顺治面部已经有些扭曲,常喜连忙上前清理着顺治身上的食物残渣,来喜则惨白着脸站在一边,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顺治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眼中寒光闪动,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最好能有个合理的解释!”说罢便不理我径直走进前方不远的一间茶馆。

  我哭丧着脸看着来喜:“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来喜也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就在您说要去妓院逛逛的时候。”

  我咧!今天出门前真应该看看皇历的,上边一定写着“忌出行”!

  我走一步蹭一步,极不情愿地来到茶馆的二楼,可能因为是饭时,所以茶馆中没几个人,顺治坐在一个临街的座位上,脸色阴沉至极。

  我蹭到顺治身边,低着头,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顺治沉着脸,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斜了我一眼:“我真的想知道你要怎么跟我解释。”声音冷得绝对是零度以下。

  “嗯。”我费力地咽了下口水,“我……我见今天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所以就出来走走,哈哈!真是……好巧哦!”我干巴巴地说着,一边小心地看着顺治的脸色。

  坏了坏了,顺治的脸色由青转黑,“嗯,那个。”我连忙说,“我是说,我……其实是跟您一样,出门体察一下嗯……民情。”

  “是吗?”顺治的声音寒得让我在大热天里出了一身冷汗,他的脸色不停地变换,真个是: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黑不溜秋,绿了吧唧,蓝汪汪的,嗨!粉的碌儿的透着那个美……我……我……我真想把自己拍晕过去,天知道在这个时候我怎么还有心情想起巩汉林小品中的台词。

  “嗯……其实……我……我是……”就在我支支吾吾的时候,来喜“扑通”一声跪在我身旁,一脸惨白,哆哆嗦嗦地说,“启禀主子,小姐……夫人是让奴才强拉出来的,请主子不要责罚夫人,都是奴才的错!奴才该死!”

  “不是!”我急道,“不关他的事。”这个臭小子,做事不经过大脑,没想过后果吗?

  “哦?”顺治眯起眼睛看着来喜,咬着牙说,“好啊,你倒是说说,是怎么把夫人‘强’拉出来的。”

  “回主子的话。”来喜一头磕到地上,“是奴才不停地跟夫人说京城有多繁华多好玩,夫人不信,说奴才撒谎,奴才不服,便买通了守门侍卫,将夫人打扮成下人模样,夫人一时好奇,便随奴才出了家门,奴才说得句句属实,请主子降罪。”

  听着来喜这番话,常喜也脸色煞白地挨着来喜跪下,怂恿后妃私自出宫,是死罪!

  顺治挑着眉望着我:“这个奴才说得可是实情?”

  “不是!”我脸色苍白地也跟着跪下,“不关他的事,是我执意要……”

  “不是,一切是奴才的错。”来喜将头磕得“砰”“砰”作响,“夫人,奴才自小为奴,向来自卑,直到跟了夫人才有了真正开心的日子,遇到夫人,奴才不白来这世上走一回,奴才知道夫人心疼奴才,但如今夫人万万不可再被奴才连累,奴才下辈子,再伺候夫人!”

  说到最后,来喜已痛哭流涕。

  “胡说!”我呵斥道,“你是什么东西,谁会心疼你,事情既是因我而起,自是由我承担,又关你什么事?罪名也是乱认的么?”

  顺治面色发寒地看着我们,冷冷地哼道:“好一出‘主仆情深’!”

  我瞪着顺治,心中一阵气闷,动了动嘴,终于不服地说:“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哼!凭什么他就可以大摇大摆的上街,我就得像只过街老鼠?我就不信他不是偷着跑出来的,顶多扯平了呗。可是我却忘了,在我眼前的人是皇帝,是天子,天子是不容人质疑的。

  听完我的话,顺治的眼角微微有些抽搐,狠狠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怒极反笑:“你在教训我?”

  “妾身不敢。”我不甘心地撇撇嘴。

  “不敢?”顺治讥笑道,“还有你不敢做的事么?”末了又铁青着脸问:“额娘知道么?”

  我摇了摇头,低声将我如何出宫的经过说了一遍。

  “夫人倒也聪慧。”顺治冷笑道,“只可惜,全都用在了歪处!”

  我垂着头,听着顺治冷嘲热讽的话,心中一阵委屈,天知道撞我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来了这么个鬼地方,从小到大,父母说都舍不得说我,现在可好,不只是得乖乖地跪在地上任人责骂,说不定人家一个不高兴,便把我的小命取去了。我越想越委屈,越想想心酸,我好想爸爸妈妈,想着想着,眼眶一热,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叭嗒”“叭嗒”的落在地上。

  我越哭越来劲,想把我一年间的所有委屈全部发泄出来,我呜呜咽咽地哭着,声音渐大,顺治却依然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丝毫没有要阻止我的意思.正在我想捶胸顿足地哭个痛快的时候,一道清润甜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这位公子,不知可否听小女子一言?”

  嗯?我止住了哭声,抽抽搭搭地扭头看去,一个长得十分亮眼的绿衣女子坐在不远的角落处,身后还站着两个丫头,看架势不像寻常家的女孩儿,她虽生得不是绝美,但身上那绝对的自信,落落大方的气质足以使人一看便移不开眼光去。

  顺治脸色稍霁,抬眼问道:“不知姑娘有何指教?”哼!看见漂亮女生就和颜悦色的,真不要脸!

  那女子轻盈地起身来到顺治桌前,轻轻福了下身子才道:“指教不敢当,小女子只是想替这位姑娘向公子求个说法。”

  “哦?”顺治放下手中的茶杯,“姑娘可知她犯了什么过错?”

  那绿衣姑娘柔声道:“小女子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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