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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六


  萧玦抱着她,似是贪恋这般亲昵的距离和踏实的感受,他的颈项往前凑了凑,移动之间,秦长歌突然隐隐嗅见一点淡淡的药味。

  心中一惊,立即回首,秦长歌道:“你——”

  一回首,正迎上萧玦的脸。

  如电光掠过黑色丝绸的苍穹,惊起颤栗。

  男子的好闻的松木香立时氤氲而来,明明是清爽明朗的气息,不知怎的,却如佳酿般生出了熏然的魅惑,如那内殿沉沉帘幕里博山香炉里的五华香,一丝一缕的绕了上来。

  萧玦的肌肤比平日微热,动作却比平日温柔,温柔里却有份不容拒绝的决然,他微一用力,已经将秦长歌拉倒在身后的榻上。

  锦褥松软,一倒入便如陷入一个五色迷离的梦,梦境里男子俯身而向,一声声唤着思念已久的名字。

  “长歌……”

  前生戎马两心结,今生难见花前月,刻骨相思是一把逆风燃烧的火炬,一日日反噬着迎风而奔的他,疼痛而燥热,只期盼肌肤如雪的冰凉。

  他翻身,贴近那个梦境。

  爱如梦境,梦境里女子的眼神,却渐渐由先前的迷蒙转为清醒,那双深明清凉的眼眸里的黑色雾气渐渐散去,情爱刹那如万千空花,换得灵台寂灭。

  秦长歌的手,缓缓伸出,抵在了他的胸前,阻止更进一步的探索。

  萧玦僵了僵,苦笑了下。

  半晌道:“长歌……给我抱着睡一下,有点累……”

  秦长歌的手顿了顿,指尖缓缓一移,触着了萧玦前胸某处,那里包扎得微厚,秦长歌皱眉道:“你真的受伤了?是谁?”萧玦却没回答,只是一侧身睡在她身侧,揽紧了她。

  秦长歌也没继续问下去,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的回应散在偌大的内殿空间里,听起来轻而远。

  五华香沉郁厚重的烟气在明黄飞龙幔帐间缭绕着腾舞的弧度,错金长窗上窗纸光影变幻,由深黑慢慢转为浅白。

  这一夜秦长歌始终没有闭眼,睁大眼目光炯炯,将重生两年来的诸般种种都在心底仔细梳理了一遍。

  这一夜身边的萧玦居然一直睡得很安静,呼吸听来很平稳,秦长歌轻轻偏过头,细细看他睡梦中依然微微皱着的眉,隐约想起当年那很多个相拥而眠的日子,萧玦也是这般睡在她身侧,他沉睡时一向安静如同孩童,全无平日里凌厉飒爽之气,只是那时眉目舒展,梦中也神情愉悦,全不似现今这般,纠结深锁的眉峰。

  他遇上了什么事?这般郁郁不欢?

  秦长歌极慢极慢的伸手,轻轻点了萧玦睡穴,然后小心的退开他死死扒住自己臂膀的手,从他怀里溜了出去,穿了软鞋无声出殿。

  老于海忠心耿耿在殿外打瞌睡,自从上次赵王萧琛图谋暗害国母事件案发,龙章宫有太监暗中和王族勾连的事也被扯出,老于海很费了一番劲将龙章宫太监都梳理了一遍,自己更是不顾年纪老大,亲自守在萧玦身侧。

  秦长歌问了问情形,老于海颤巍巍道:“陛下昨日去了安平宫,回来后就郁郁不乐,午后瑶妃娘娘求见,陛下原本说不见,后来又召见了,说不了几句话,就听见瑶妃娘娘的哭声,然后陛下命老奴请娘娘出去,娘娘不肯走,拼命抓着陛下衣襟哭泣,老奴去请时,娘娘突然将老奴推开,从怀里拿出把剪子就插了陛下一刀……是老奴不好,老奴一急就去挡了,陛下不想伤着老奴,先把老奴挥开才会被刺伤的。”说完连连磕头请罪。

  “起来吧,你忠心为主何罪之有?陛下功力深厚,这点伤无妨,你就不必自责了,”秦长歌皱眉听了,问:“瑶妃娘娘哭泣时,说了什么话?”

  “娘娘就反反复复说陛下狠心。”

  “狠心?”秦长歌若有所悟的重复了一句,挥手令于海下去,转身回殿解开潇玦穴道,坐在床边抱膝看着他,萧玦缓缓睁开眼,第一眼看见她,无奈的一笑,“你真狠心。”

  “你真无聊,”秦长歌微笑看他,“一点皮肉伤,偏要叫太监做出这个样子,吓得我。”

  “吓到你了吗?”萧玦目光一亮喜不自胜,“看来你还是有点点担心我的。”

  秦长歌一笑,萧玦坐起身来,轻轻揽住她道:“我哪舍得你担心?只是当时情形乱,老于海自责得要自杀我还得拦着,偏偏以你的太师身份,按照朝规我这‘被刺’的事是第一个要通知你的,传报太监不知道事情轻重,光顾着被‘皇帝被刺’这事儿惊吓了,倒带累你慌张一场。”

  “不过,”他突然哈哈一笑,深黑眸瞳越发光芒璀璨,“后来我想起来了,却也不想打发人去通知你没事,我就想着,如果还能看见长歌为我着急一次,这辈子也不枉了。”

  “什么傻话,”秦长歌掩住他嘴,“这辈子长远着呢,何况我哪有你说得这么漠不关心?”

  萧玦一低头,就势在她掌心吻了吻,笑道:“好香好香。”

  秦长歌轻轻一拍他的颊,佯怒,“流氓流氓!”

  她浅笑薄嗔眼波流动,神情如一朵开得正好的蔷薇花香醉人,萧玦看得有些发怔,喃喃道:“不知长歌之美者,无目也。”

  “我倒觉得你眼光不好,”秦长歌笑嗔,“为了我这根小草,却想放弃整个花园,还差点给蜂儿蜇了,你好亏。”

  萧玦怔一怔,苦笑道:“你知道了?老于海告诉你的?”

  “他哪有这个胆子,”秦长歌似笑非笑偏头看他,“瑶妃说你狠心,哭成那样,还彻底绝望的动手,说明被刺激了,按说这么久,你冷落后宫已成习惯,不会没事闹成那样,那只有你赶人家滚蛋了。”

  萧玦一挥袖,掸尘灰的姿势般痛快干脆,“我很早就想遣散后宫了,自从你回来后。”

  秦长歌摇摇头,叹息道:“何必呢……”

  “有必要。”突然探进来的漂亮大头自然是萧包子的,大眼睛转啊转,包子笑嘻嘻道:“他要追你,当然得先把小老婆打法掉,不然我第一个不答应。”

  萧玦长眉一扬,怒视自己那个从来都胳膊肘向外弯的臭小子,“你不答应?你不答应有用?”

  “有用,”包子一向不怕老子只怕娘,一句不让针锋相对,“我娘上辈子呆的那个地方,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老婆,像你这种有了很多小老婆的怪蜀桼,是根本没有竞争力的,哪有我干爹好?出身高贵,用情专一,还是个童男子……”

  “萧溶!”皇帝大人再也忍无可忍,怒喝,“你从哪里学来这些下流话儿!”

  包子扮了个鬼脸,腿一滑,以肉球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拔腿就溜,留下秦长歌和萧玦面面相觑,半晌,秦长歌叹气忏悔,“好吧,是我的错,我说给他听的那些睡前故事,好像涵盖范围太广了些。”她看看天色道:“今日早朝时辰已过,我先前让老于海去传旨说你欠安不朝,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府。”

  刚刚移步突然被萧玦拉住,秦长歌回身,愕然看见萧玦的脸色竟然微微有些发红,躲避着她的探询的目光,半晌才期期艾艾道:“那个……长歌……那个……”

  “嗄?”

  “……你是不是嫌弃我那个……”

  秦长歌怔了怔,看着他尴尬脸色又想了想,才恍惚这可怜老爹说是不睬儿子,还是对他的胡言乱语上心了,他大约是想起来自己此生还是黄花女子,他自己却早已不是处男,怕她是因为觉得吃亏所以才拒绝?

  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却也实在难以开口解释,难道说:“不,你是不是处男没关系,反正你的童贞还是献给我的嘛。”?

  那也太寒碜我们的皇帝大人了。

  秦长歌治好摸摸鼻子向外走,当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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