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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我在两枝蝴蝶兰上都沾了夹竹桃粉末。

  在经过太医调查两枝蝴蝶兰都沾有毒粉后,我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因为姊如果真的是想借我之手来毒害雾儿的话,是没有必要在自己的蝴蝶兰上也沾粉的。

  可正如权禹王所说,他相信我是精明人,而精明人是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将自己推上浪尖的。那么唯一的解释是,姊用了苦肉计,在自己的花上也沾上粉末来陷害我,甚至戈敏所说的调换花朵的反常举动都被认为是掩人耳目。

  权禹王本来就相信我不会害自己的儿子,这件事姊的害人动机是最大的,只是他了解我,敏感地怀疑这是我为陷害姊而做的戏。而我利用了他的了解,将自己至之死地而后生,用明显的错误打消了他的疑虑。

  我斜靠在小榻上,摇着扇微微而笑,感到了一丝痛快与惬意。姊之于我就像是手尖上的一根刺,我从来不认为这根刺能奈何得了我,但之前我动她不得的时候这根刺切实给我带来了痛苦与烦躁,后来我生了儿子,必定是欲拔之而后快。或者没有姊,我也许不会生下雾儿?那么我也算是付出了血肉的代价吧。

  此时善善不在宫中,善善最近的身体不好,我让她出宫与自己的家人小聚,也少得操现在这份心。

  “哎,淑妃现在被关入大牢,不知皇上以后会如何处置呢?”此时邵禾喃喃轻叹道,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面宫廷斗争,也许也第一次发现了它的残酷。

  “你这当娘的还真够轻描淡写的,她害得可是你儿子呢!按照规矩,这种人当然是处以死刑,家人流放啦!”南宫椒好说道。颛福死后,椒好以太妃的身份留在了宫里,日子过得无聊,经常会到尔玉宫陪我说话。

  我看了一眼椒好,椒好自知刚才说话太冲,赶紧低下头默默喝茶。

  “罪罚肯定是不轻的”,我回答邵禾,那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不过……”

  还未等我说完,年欢这时一脸慌张从屋外进来禀告说:“太后娘娘,贞蓄尼师来看您了呢。”

  贞蓄尼师?年欢的一脸慌张和邵禾椒好的面面相觑证明了这个名字对大部分人来说是多么陌生。

  可是我却从未忘记过这个人,权禹王那曾经性格刚烈的姐姐。只是我也无论如何想不到她会离开竹青庵过来找我,也无法一时猜到此时她来找我意欲何为。

  我使自己冷静下来,“快请她进来。”

  邵禾椒好等后宫人识趣地退下,贞蓄尼师进来时正与她们迎面相对,互相施礼过后,她们仍忍不住回头偷偷打量她。

  此时我早已坐正了身子,一脸的庄重神情,四周也早让宫人拾点了一下,只是不想对这个情趣高雅气质端庄的出家人有所亵渎。

  “尼师快快请坐。”我伸出手道。

  贞蓄尼师双掌合十表示感谢,待她坐定,一股侍佛的熏香便淡淡地传了过来。

  虽然她如同皇后一样已经上了年纪,但是我觉得她的面相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她的脸依旧是青白的颜色,身材瘦削,一身素净的青色尼衫。她是权禹王在宫中唯一的亲人,权禹王登基以后,对这个姐姐丝毫不敢怠慢,只不过出家人心性淡薄,倒也没什么可特殊照顾的。我与她志向不同,所以很少去叨扰她,但用度上却从未亏待过。

  长年的修行使她显得慈眉善目,但是她那仿佛洞悉一切的超然神情使我不禁心生敬畏,于是我展开扇子微遮住了脸,率先问道:“尼师这次来找哀家有什么事吗?”

  贞蓄尼师见我遮扇先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又语气平静地回道:“贫尼这次来是求太后饶淑妃一命的。”

  我心中一惊,贞蓄与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吗?但继而不动声色地说:“尼师这么说好生奇怪。虽然这件事是淑妃来陷害哀家,但怎么处置淑妃自然由皇帝定夺。若说求情,应该找皇帝或者皇后不是吗?”

  贞蓄尼师似乎略有不屑地笑了一下,“贫尼虽然是出家人深居简出,却也耳闻这后宫真正的女主人恐怕是太后而不是皇后。连贫尼庵中的吃穿用度都一向是尔玉宫的管事来拨,就是朝堂上,南宫氏的官员说话也很有分量不是吗。”

  我见贞蓄尼师说得如此明白,也不再纠缠什么,开门见山地问:“那么尼师想让哀家做什么呢?”

  “刚才贫尼已经为淑妃剪了尘缘,就饶过这个出家人吧,让她以身侍佛来弥补自己的罪过。”

  什么?我再也难掩自己的吃惊,姊出家了?

  42、落发

  吃惊过后,我冷笑道:“难道出家就可以赦免一切罪过吗?尼师你不知道淑妃在这件事中的险恶之心吗?这样的人佛家也可以收留吗?”

  贞蓄尼师盯着我,问:“真的是她的险恶之心吗?”

  我被她看得心虚,“您这话问得是什么意思?是她欲害四皇子和陷害哀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这样还不够险恶吗?”

  “您还记不记得贫尼第一次见您的时候,贫尼曾说过您不似礼佛之人,因为您的眼睛流露出太多复杂的心机……而您的姊姊,明显远远不是您的对手。贫尼与她见过几次,她的眼底流露的是一种迷茫与痛苦。贫尼此次来并不是要为她声张正义,更无法得知这件事她是否无辜,只是她与佛有缘,贫尼想挽救一个悲苦的女人罢了。”

  我心中暗忖,权禹王与贞蓄尼师不愧是姐弟,有些事情的想法都很相似。见我不说话,贞蓄尼师继续说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是淑妃败了。一个出家人还有什么可让人顾虑的呢?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威胁,只是在苟延残喘地活着罢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在很快的思考着什么,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尼师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哀家还能说什么呢?哀家会向皇帝建议,但他怎么定夺就与哀家无关了。说出来您也许不信,即便您不来,淑妃也许也可以留下一条性命。”

  贞蓄尼师起身,再对我双掌合十道:“太后还算是讲道理的人,贫尼没有白跑一趟。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有功德的事情。”

  我苦笑,“那么也算尼师的功德吧,哀家的罪孽深重恐怕佛祖都不会原谅吧。”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那么做呢?”我看贞蓄尼师的眼神,意识到她说的并不是姊的事情,她说的是我和权禹王的事情。

  她了解我与权禹王以前的感情,我与权禹王现在的事情她恐怕也猜到了。所以她才会为姊求情,因为她觉得姊是这段孽情的牺牲者。

  “哀家私以为,出家是为了逃避现状,念佛是为了修行来世,这是不是也是种私心呢?而哀家,宁愿要的是今生。”

  贞蓄尼师震惊地看着我,很久说不出话来。

  贞蓄尼师走后,我对如意叹道:“姊不会死了。看来没有一个人可以随心所欲,无论这个人在多高的位置之上。”

  “那岂不是留下后患……”如意小心翼翼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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