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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听说殇秋媛的木槿花开了,我为了排遣心情,特意带了善善过去欣赏。

  我摆出轻松的表情,边欣赏花树边与善善说笑。走到花园的深处,隐约看到前面有其他人的身影,渐渐地有话语传了过来。

  “……没什么大碍,那我就放心了。你看皇上多关心,还特意允许我们进宫来……”

  那个声音我有些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只是觉得很讨厌。

  我继续往前走,终于看清了说话的一行人是谁。

  是姊……刚才说话的人是我已很多年没有见过的大娘,姊嫁给权禹王后她也跟着去了封地。她老了许多,如果不是站在姊身边,我估计认不出她来了。而她身后还站着一名男子,我虽以前只远远地见过他几面,却也记得他是我和姊同父异母的弟弟,父亲小妾生的儿子。

  他们也看到了我。

  大娘先是吃了一惊,刚刚和蔼的表情变得凌厉起来。气氛突然之间变得诡异紧张。

  他们很不情愿地向我请安,我把头抬得很高。

  “真是凑巧啊,“大娘讥诮地说,“你们姊妹小时候一同在宫中长大,现在还在同一个宫中。不过也不一样,身份不同了。一个有好丈夫好儿子,一个又是寡妇又是丧子。这寡妇的日子难过我可知道,别看外表风光,实际上心里苦着呢。雉儿,你是姊姊,平常可要多照顾妹妹啊。”

  大娘的话说得阴毒,这还真是她一向的风格。我想到我母亲平时受了她多少的苦呢。

  依旧仗着自己是正妻是长辈。大娘,你不知道这样对我说话轻而易举就可以被治罪吗?

  姊是明白人,拉了拉大娘说:“娘,您可别乱说话,您说着是好心,在别人耳朵里还说不上听成什么样呢。”

  可就因为这极致的恨,我反而不想草草结束,死只是一瞬间,而我要看的是他们悔不当初的表情。

  于是我不怒反笑道:“寡妇的日子是难过了点,不过总比守活寡来得好吧。”

  姊的脸突然有些挂不住了,很明显,大娘也知道这件事,一时间竟然被噎住似的哑口无言。

  淡承嗣突然走出挡在了她们前面。他还回头安慰姊说:“姐,别听她的。她根本不是我们家的人,否则也不会如此对待我们。父亲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也很后悔生出了她。”

  我的笑容消失了。

  他们三个人站在一边,我站在另一边。

  真是奇怪啊,虽然明明都是将军的家人,虽然现在体内流动着一半相同的血。

  淡承嗣说得对,我们不是一家人。

  我走到淡承嗣面前,姊也要上前,被淡承嗣拦住了,多好的一幅姊弟回护图啊。

  我一字一句地说:“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要贬你的官。你和她,“我手指向大娘,“以后永远不能再来。直到再次入宫领姊的尸骨为止。”

  三人大惊失色。

  我转身离开,迎面的是善善惊愕的表情。我知道她不希望我这样说,她爱护和父亲有关的一切。

  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我抛下善善,走得越来越快,只想尽早离开那站成一团的三个人和想说点什么的善善。

  后来我飞奔起来。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对权禹王表示理解,却还这么不安的是什么。

  姊和权禹王才是一家子,他们有儿子。权禹王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儿子,就意味着永远无法抛弃姊。

  而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我一身狼狈地来到勤政殿,权禹王从奏章中抬起头吃惊地看向我。

  我已经有几天没有看到他了。

  我叫退了屋内的其他人,来到他的座位旁边,坐在地上伏着他的膝小声哭了。

  “奴兮,你怎么了?”权禹王大手抚着我的头,惊慌地问道。

  “你为什么又升了淡承嗣的官职?我之前明明将他贬了很远……”我委屈地说。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权禹王笑了,语重心长说道,“奴兮,他毕竟是你父亲留在世上唯一的儿子啊。淡将军战功赫赫,为国捐躯,还有他在行军打仗上教过朕,也算是朕的老师。于公于私,朕都该厚待他的后人,不是吗?”

  我使劲摇着头,“我不管。我不想再看到他和大娘。看见他们我的心情就不会好。还有,你明明跟我许诺过不会找姊,可是你依然去了瑞雀宫……”

  “那是因为戈敏病了,朕去看看他,并不是去找淑妃的。”权禹王慌忙解释道。

  “我知道,可是去了她的宫总会说上几句话吧?让戈敏搬出瑞雀宫吧,这样你什么时候想去看你的儿子都是你的自由……”

  我哭了一会儿,权禹王劝不住我,末了只有重叹了口气说:“行,行,一切都依你。淡承嗣贬回昭武校尉,淑妃的亲属们不得再入宫,戈敏日后搬出瑞雀宫,这样可以了吧?”

  权禹王将我拉上来抱在膝上,责备道:“看你哭成泪人一般。你应该知道让母子分离是件残忍的事情,朕答应你的是情理上说不过去的事。”然后他不由得感慨,“想不到朕有一天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我们是不是有两三天不见了?昨天有西域外使进献了叫'猫眼'的宝石,看起来就跟波斯猫的眼睛一般,这么新奇的东西朕想你一定喜欢,就留下了,本打算今天晚上给你。”

  他从书案上拿过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将那金蜜色的猫眼宝石拿出来比在我的手指上,说:“看,以后把它嵌在你的代指上,配上深秋的衣裳,一定是非常的耀眼吧。”

  我抽回手,环住他的脖子,言语间有女儿态的撒娇,“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永远不能抛弃我……”

  他抱着我,将自己埋在我的脖颈上亲了一下,宠溺地说:“谁能舍得你……朕是你的。”

  第二十四章 流言

  于是在戈敏病好之后,权禹王对后宫宣布说:“朕发现与西域王子相比,我朝皇子皆比较羸弱。这恐怕与皇子们太养尊处优有关,他们只有在行成人礼后才离开生母,之前不能很好养成独立的品格。朕为了大胤的将来,现在做出一个决定,八岁以上的皇子将不得与生母共处一宫,须单辟一宫居住。”

  权禹王看了我一眼,继续说:“现在皇长子和次子都已成人,在宫外有了府邸。三皇子也已过八岁,就搬出瑞雀宫住到离书堂较近的清蝉宫吧。”

  听到这个决定时姊有些大惊失色,然后她看向我。我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姊出列跪在殿中央,我以为她一定会装可怜说“敏儿尚且年幼,还离不开母亲的照顾,望皇上能体谅”的话来,可是想不到姊竟拿平静的声音回道:“皇上这个决定臣妾十分赞成,臣妾也生怕敏儿跟着臣妾会养成过于阴柔的个性。”

  姊说完这句话,不只在座的妃嫔们,甚至权禹王也露出意想不到的表情。

  “可是,皇上,“姊继续说道,“敏儿毕竟还小,贪玩,身边没有个长辈看管臣妾觉得也不太妥当。一直都听闻皇太后品位高雅,品格高尚,臣妾不知是否方便将敏儿托付到尔玉宫?这样既可以锻炼敏儿独立的性格,又能受到良好的熏陶,不知道皇上和太后的意思如何?”

  权禹王似乎有些心动,因为他之前说的话只是想着将戈敏搬出瑞雀宫,搬到哪个宫倒是并无太大的关系。如果搬到尔玉宫,他以后出入就更加光明正大了。

  我则不得不说姊真是下了一步好棋!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怕戈敏搬离瑞雀宫会暴露在危险之中,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所以才想把戈敏送到我这儿来。首先至少我瓜田李下不敢有所行为,其次戈敏万一真有闪失,我也难逃其责,最后反而我要出力去保护她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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