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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不,哀家在政,怎可向小国屈服,否则让后世如何评说。哀家要迎战,无论以什么代价。”我打断兵部尚书的话,坚定地回答。

  我召来颛福对他说:“皇帝,母后已经决定,要出兵讨伐谢飓国。”

  颛福抬头看我,有些微的吃惊,然后点了点头说:“如果母后您已经决定了,儿臣会义无反顾地站在您这边。”

  我很欣慰颛福这样信任我支持我,然而我也能捕捉到他对前途未卜的担忧,于是我无比坚定地告诉他:“我们会赢。谢飓国侵犯边境,是为不义之师。我大胤粮草充足,没有后顾之忧。天时地利人和,大胤一定会打赢这场仗。”

  “可是朝中没有率兵的大将……”

  “大胤国土富饶,人杰地灵,我们不必为此忧心。皇帝,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现在对于国家大事我越来越经常询问颛福的意见,只希望他能早一天独立处断。

  颛福低下头沉思着,想了想说:“儿臣认为,若论行军打仗,莫过于四皇兄权禹王最有经验。他曾率兵与回纥交战,使之臣属我国,此赫赫战功海外皆知。此外,四皇兄手握重兵,由他出战,定能威慑谢飓……”

  我摇了摇头。

  颛福又想了想,“那么便是十二皇兄……十二皇兄也很有威望,有不少有才干的将领聚在他身边忠实于他,如果由他带兵,必定也将凯旋而归。又或者是二皇兄南赢王……”

  我又摇了摇头,呷了口茶,缓缓地回道:“首先,皇帝,你要认清,无论权禹王、端豫王抑或是南赢王,无论他们再年长再有威望,但他们永远是臣,你是君。你不需要称他们为皇兄,谁也没有权力与皇帝攀长。再有,既然皇帝知道这些亲王手握重兵,那怎么可以再派他们出兵增加他们的威势?”

  “可是母后,除了他们……”

  “是的。也不怪你只想到他们,这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先帝信任自己的儿子,重用历练他们,使他们手握精兵,各占一方,是为军事的人才。如果是他们其中之一即位倒也还好,只是现如今他们反而成了朝廷的隐患。”

  看见颛福有些了悟,我继续说:“这是一个好机会,这个名望一定要留给我们自己,我们该培养自己的将士了。而且……”我顿了顿,“我们可以趁机削减各亲王的兵力。”

  “那么母后想派谁出战?”

  我起身从书案上拿了一本暗黄色的书册,这是我已经翻看了一天的兵部人事档案。我翻了五六页,终于将自己修剪精致的指甲轻轻地点在了一个人名上面。

  颛福凑上去一看,“朱光弼?”然后他疑惑地说:“母后,他只是从四品的郎将而已。”

  “任用人才不应该拘泥于他的身份。”

  颛福皱了皱眉回道:“可是母后,如果儿臣没记错的话,他原本应该是朝中大将,也参与过回纥之战,只是他在战斗中纵容自己手下奸淫抢夺,回京时被治罪才左迁为从四品将官。对于这样的人,我们怎么能委以大任呢?”

  “任用人才也不一定拘泥于个人品德。为人忠厚固然重要,但是万事不能求全。而且这个朱光弼并没有什么身世背景,他是凭着自己的军功一步步提上来的。回纥之战有一段时间后方粮草供应不足,军心不稳,其实,朱光弼这么做无可厚非……而且,皇帝你想一想,权禹王统军多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只是装作不知道,睁只眼闭只眼。然后再回京治了朱光弼的罪,显示自己治军严明。这是权禹王狡猾的地方,当然也算是一种统帅军队的谋略。”

  颛福怔怔地听着,然后低下了头,半天才小声地说:“母后,我的母妃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的心猛地被撞了一下。我吃惊地看向颛福,心中慌乱无比,不知道颛福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颛福继续喃喃地说:“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起她,宫人们看到十五弟时都会谈论他的母亲。儿臣听说母妃在儿臣出生时就去世了……没有人记得她惦念她,她是不是很默默无闻,是不是很普通的一个女人……很愚笨的,不聪慧的,否则儿臣为什么也……”

  我听出颛福话语中浓浓的自卑,有些为他悲伤,然而又隐隐松了一口气。我伸出手为颛福整理好领子,又平了平他肩上的褶皱,轻声说:“你的母妃……她是个美丽的女人,又很聪明,她很受先帝的宠爱,曾经宠冠后宫。只是,她红颜薄命……”

  “母后,为什么您什么都了然于胸,儿臣那么仰慕您,哪怕只有您十分之一的聪慧……”

  我笑了笑,“傻孩子。你不是每天都读书到深夜吗?母后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位好皇帝。”

  颛福认真地点了点头。

  看着颛福无比信任的眼神,我的心一阵刺痛。这本应该是一个安逸的冬日午后,然而我表面宁静的神情下却心神不定,因为我知道,我在对眼前这个孩子说谎……

  朱光弼穿着将军的盔甲对我抱拳说:“多谢皇太后的提拔,臣一定尽心尽力,也只有打赢这场仗才对得起皇太后的知遇之恩。如不凯旋誓不还。”

  “有朱将军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然后我转过头吩咐颛福说,“皇帝。”

  颛福从大红布托盘上端出酒杯递给朱光弼,自己也拿了一杯敬他,“祝将军旗开得胜,凯旋而归,朕准备好酒宴为你庆功。”

  朱光弼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甩到地上毅然转身,对众将士挥手命令道:“起兵,出发!”

  在朱光弼起程后,为了表示与前线将士同甘共苦,我主动斋戒一个月,宫中也开始禁华服和荤腥。

  颛福问我:“母后,为什么每次监军朝廷都要派宦官来担任?”

  “这是大胤开国皇帝太宗制定的规矩。”我微微一笑,说,“可能是他觉得宦官比较可以信任吧。”

  看见颛福露出不解的神情,我继续解释道:“其实这样想也未尝没有道理。因为宦官最多只是贪图锦衣玉食罢了。皇帝从来就不吝啬财物,最怕的只是——篡权。而对宦官完全不用担心这一点,因为他们没有后代,权力的无法延续就意味着丧失,这样的权力是毫无意义的,宦官们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一个宦官无论多么贪婪,但他是不太可能篡夺皇权的。同时,这也是历代皇帝广纳后妃、重视男嗣的原因,是为了让皇权永不衰竭、生生不息地延续下去……”

  “可是儿臣认为那是因为他们孤独,他们没有真正爱过,所以才找那么多女人来填补自己空虚的生命……”

  我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我回头看颛福,微微一笑,“也许吧。皇帝的心情只有皇帝才能了解。只是'爱'这个字对皇帝来说太沉重,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就如……”

  就如先帝执迷于对我娘的感情……我没有接着说下去。我起身,对颛福说:“皇帝,哀家要沐浴更衣为战场上的战士祈福,你回书房继续研习学问吧。”

  颛福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又突然回头问:“母后,这几日怎么没见玳君?”

  我顿了一下,然后回答:“哀家已经叫她回府了。”

  颛福”哦“了一下,没有深问,似乎也没怎么在意,便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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