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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宫人们看楚姿的眼神是冷漠而警惕的。我将一切看在眼中,但我没有说什么,也无法为楚姿说什么,因为就连我自己尚对她抱有一丝的怀疑与疑惑。

  用过膳后我将善善留下,问她:“善,这是怎么回事?”我知道这样安排肯定是经过善善同意的。

  善善沉声回答说:“不知道婷仪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心的,还是这几年一直给我们写信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楚姿与婷仪一直交好,而且她是婷仪推荐到小小姐身边的,现在婷仪出了问题,谁能担保楚姿没有问题?还有小太子的死……谁一直在垂涎帝位?小太子夭折不正合了南赢王的心意……”

  言语间我发现善善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以前的善善总是向单纯的方面想人,那些宫人即便真的犯了错,善善也总是会找些理由为她们开脱。现在的善善考虑问题面面俱到,分析得条条有理,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感到有些难过。

  原来不只我变了,善善变了,周围的宫人全变了,楚姿不也是吗?由以前的唧唧喳喳到现在的阴郁沉默。

  可是,善善的变是为了保护我,宫人的变是为了更好地为我所用。她们变得更加圆滑世故,但是她们也会感到很累吧。

  我看着善善,发现她又多了几根白发,越显苍老。我心中担忧,只希望能早日将国家打理好,安心地将帝位交给颛福,带着她离开这深宫,让她安怡地度过晚年。

  这时有人进来通报说皇上来了。

  我无暇再想楚姿的事,对善善点了点头说:“那么暂时就这样安排吧。”

  因为元日之后还有立春、中和、元宵等一系列节日,颛福过来询问我相关庆祝仪式的安排。

  其中最让人瞩目的莫过于今年春童子东汉时,迎春使者打着青幡,头裹青帻,到东郊迎春。迎春使者到达之前,先由一个长相俊美的童男,身着青衣,头罩青巾,装扮成春童子,站立在东郊的田野,象征春天。迎春使者到达后,跪拜春童子,然后带回城里,于是满城春色,宫禁碧绿。的人选了。

  每年立春皇帝都会挑选一名俊美的童子作为春天的象征,因为春童子不仅要面目清秀,并且要求出身高贵,事后又有丰厚的犒赏,大臣们莫不以此为荣,皆希望自家儿孙能当选。

  现在许多政事我也逐渐让颛福着手办了,于是我问他:“皇帝心中可有春童子的人选?”

  颛福想了想,回道:“刚刚在路上见到皇弟明儿,他不过十二岁,却已长得俊美异常,又是我皇室血脉,由他担任岂不合适。当然,这只是儿臣的愚见,还请母后定夺。”说完他拿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我,极像交完试卷等待老师判阅的学生,对自己的成绩有几分期待,也有几分忐忑。

  颛明?我想起那个长得纤细的男孩子。为什么是他呢?我知道虽然福儿与颛明并非一母所生,但他很注重手足之情,对这个皇弟很是照顾。尽管我对这种感情并不认同,但是我并不能去否认这种亲情,只是福儿怎么会把这样一个荣耀的机会给他?

  我希望是李迫。他的祖父李宰相支持我们母子,助他登上皇位。这位年老的大人对自己毫无所求,只是渴盼自己唯一的孙子能出人头地,这将是一个多么好的对他施恩的机会啊。而给颛明有什么好处呢?这增加了这个未来亲王的威望,百害而无一利。

  想不通啊,这样不能带来任何利益的安排。

  我隐隐地蹙起了眉,但是当我看到颛福的眼神时,否认的话到了嘴边没有说出口。他毕竟是皇帝,以后帝国所有的事都将由他来决断,即便不合我的心意,我也不能这样打击他的信心与积极性。

  于是我微笑着说:“这个安排不错,就依皇帝的意思吧。”

  这一年夏天刚刚来临,穿着春日的单衣便已经有些闷热,然而换着纱衣的日子宫中自有规定,宫人们只有不停地摇扇子喝冰水来消暑,有些耐不住炎热的宫娥就索性卷起自己的衣裙,露出小半截光洁的腿及手臂来。

  我能感觉到自己华丽锦服下面微微的汗湿,然而我却不能如宫人那样随意,失了自己太后的身份,只能端庄地坐在凤椅上批阅着各地呈上来的奏章。

  这时一名身着白衣面目清秀的殿中童子走进来,跪拜,然后呈上一封夹着谖草,折得甚是精巧的书信。

  我先拿起那株谖草看了看,只见翠叶萋萋,着花秀秀,煞是水灵,给人一丝清透之感。又顺着折痕展开书信,上面是一行清秀小字:焉得谖草,言树之背?出自《诗经》,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到哪里弄到一枝谖草,种在母亲堂前,让母亲乐而忘忧呢?谖草的花语是:隐藏的爱。

  我微微地笑了,其实在看到那株谖草时,就知道是颛福。这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钟爱谖草,还在宫中特意开垦了一片地专门种植,他每天亲自侍候,乐此不疲。

  过了不一会儿颛福就过来了,手上身上还沾了些泥土,立刻有宫娥端着水盆上前为他清洗整理。

  颛福洗干净了手又擦了擦,走上前对我施礼,然后一脸喜色地说:“母后,这是今年的第一株谖草,是儿臣亲自培育的,刚刚见它开花便迫不及待地摘下献给您。古人叫它忘忧草,儿臣希望真的是这样,希望母后您看了它会忘掉一切忧愁,每日都开开心心的。”

  我有些感动,口上却忍不住责备道:“皇帝,你要是真疼惜母后,就该多待在勤政殿为母后分忧,而不是每天跑去侍弄花草。”

  颛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母后,那些奏章儿臣看起来真是索然无味。朝堂上的事母后您做决定就好。”

  我还想要说些什么,这时奶娘女容牵着刚睡醒午觉的九珍进来了。

  半大的孩子也得学着规矩,奶娘将九珍带到我和颛福面前,教着说:“小帝姬,来,快向太后和皇上请安问好。”

  九珍还有些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说:“母后、皇帝哥哥吉祥……吉祥如意。”

  这句话说得叫人欣喜,颛福抱起九珍,欢喜地说:“这小家伙,几天不见,已经学会说好听的话了!”

  九珍见到颛福也很亲热,伸出小手拨弄他耳朵两侧垂下来的珠玉。

  九珍摸着颛福的脸,又对照摸摸自己的,好玩地一样一样数着:“这是皇帝哥哥的眉毛,这是九珍的……这是皇帝哥哥的眼睛,这是九珍的。这是鼻子,这是嘴唇……咦,这是什么,九珍为什么没有?!”

  九珍有些着急了,众人见她的样子不禁大笑起来。

  颛福有些尴尬,咳了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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