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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没有人想到葬礼上竟然会发生如此巨变,还牵涉到王室隐秘,吓得纷纷跪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黄帝脸色铁青的下令:“把所有若水人都拘禁起来,昌仆关入天牢,由秋官司寇亲自审理,按照律令处置。”

  昌仆对她的侍从们说:“丢掉兵器,不要反抗。”

  她抱起颛顼,对他喃喃低语:“好孩子,娘很想能看着你长大,可娘不能,娘太想念你爹爹了,也许你会恨娘,可等你有一日碰到生死相许的心爱的女人就会明白了。”她取下鬓边的若木花,把它放到颛顼的手里,“等你碰到她,就把这个送给她,带着她到我和你爹的墓前。”

  颛顼似已感觉到不祥,放声大哭,“娘,娘!”

  昌仆紧紧搂着他,边亲边说:“以后要听姑姑的话,你姑姑会照顾你,娘就自私的去找你爹爹了。儿子,即使恨娘,你也一定要好好长大,成婚生子,生一大群孩子,你爹爹一定很开心”

  阿珩知道黄帝绝对不会姑息昌仆当众刺杀的行为,不仅仅是因为她杀死了轩辕国的王妃,更因为如果原谅一次,就等于在告诉所有人都可以目无法纪,随意行刺。

  如今之计,只能先遵令入狱,在试图化解,看来昌仆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下令让她的侍卫立即放下了兵器。

  阿珩刚松了一口气,却看到昌仆抱着颛顼,喃喃低语,不知道在说什么,姿势十分留恋颛顼,眼睛却是一直望着昌意的墓穴,边笑边哭,笑得幸福甜蜜,哭得悲伤哀绝。

  阿珩全身打了一个寒颤,立即冲上前,“嫂子,千万别做傻事!”焦急的伸出双手,想要拉住她。

  昌仆把颛顼放到阿珩手里,“小妹,对不起你了,要你担待起一切,帮我照顾颛顼。”

  颛顼就在手边,阿珩只能下意识的抱住孩子,昌仆冰凉的手指从她指间滑过,“你四哥要我告诉你,他不怪蚩尤了。”

  阿珩一愣,电光火石间,昌仆反手把匕首插入了自己的心口。

  去拘捕昌仆的侍卫们失声惊叫,不知所措的呆住了。

  阿珩半张着嘴,喉咙里呜呜地响着,她用力把颛顼的头按向自己怀里,不让颛顼看,身子簌簌狂抖,连着颛顼也在不停的抖动。

  颛顼大叫“娘,娘”,猛地在阿珩的手上重重的咬了一口,趁机迅速的回头,看到母亲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身子摇摇晃晃的走向父亲的墓穴。母亲的裙衫都被鲜血染红,颜色鲜亮,好似他在大伯和大伯母婚礼上看到的鲜红嫁衣。

  昌仆踩着淋漓的鲜血,一步又一步,终于走到了昌意的墓穴边,她凝视着阿珩,慢慢的拔出了匕首,似乎想把匕首递给阿珩,却再没有了力气,手无力的垂下,匕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只是微弱一声,却震得所有人都心惊肉跳。

  阿珩泪如雨下,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嫂子,你放心去吧!告诉哥哥,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到颛顼!”

  昌仆嫣然一笑,身子向下倒去,跌入了漆黑的墓穴。

  颛顼撕心裂肺的哭叫:“娘,娘,不要丢下我!”骤然迸发的巨大力量竟然推开了阿珩。

  他跌跌撞撞的跑向墓穴,“娘,爹,不要丢下我!”

  非常诡异,也许是昌仆的灵力溃散引发了周围环境的变化,墓穴居然开始自动合拢。

  四周的土地迅速隆起,慢慢合拢,长成了一个倒扣的大碗,颛顼被阻挡在墓穴外面。

  在墓穴之上,昌仆落下的斑斑血痕中,长出了无数不知名的花。一枝双花,并蒂而生,彼此依偎,迎风而开,不一会儿,整个坟冢都被红色的花覆盖。风过处,千百朵花儿随风而舞,竟好似能听到隐隐约约的阵阵笑声。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颛顼狠命捶打坟冢,哭叫着:“娘,娘,娘”

  阿珩捡起浸满了昌仆鲜血的匕首,直挺挺的跪倒在哥哥和嫂嫂的墓前,面色惨白,神情死寂,犹如一个没有了魂灵的木偶。

  黄帝静坐在指月殿内,满面憔悴疲惫,连着举行三次葬礼,儿子、儿媳、妻子,即使坚强如他也经受不住。

  也许因为一切发生得太快,此刻他仍然在恍惚,彤鱼真的离开了吗?

  从初相识的两小无猜到后来的彼此猜疑,虽然她日日就在榻边,可他却觉得她日渐陌生,不再是那个躲在高粱地里用梨子掷他的女孩。几千年的爱恨纠缠,每一次他的容忍,只是因为他记着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在荒草丛生的山顶,他从男孩变成了男人,她也从女孩变成了女人,她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被山风吹得冷,还是紧张惧怕。他在她耳畔许诺:“我会盖一座大大的屋子来迎娶你。”她呸一声,“谁稀罕?前几日去和我父亲求亲的蒙覃早就有了大大的屋子。”他笑指着天上的月亮说:“我盖的屋子能看见最美丽的月亮,就像今夜一样,我们可以日日像今晚一样看月亮。”她脸埋在他怀里偷偷地笑了,身子不再抖,含糊的嘟囔:“我才不要看月亮,我只想看一个指着月亮的傻子!”

  当年的他和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几千年后,他会在为她建造的指月殿内,怒对她说旧日情分尽绝,此后她若敢再碰朝云殿的人一下,他必把她挫骨扬灰。

  他踢开了哀哀哭泣的她,决定彻底离开,没想到她比他更彻底的离开了。

  黄帝推开了窗户,窗外一轮月如钩。他半倚着榻,静静地望着月亮。

  这个殿是为了彤鱼而建,可千年来,他从没有和彤鱼一起并肩看过月亮,他已不是他,她亦不是她,早已没了并肩而坐的意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总喜欢在累了一天后,躺在这里,看一会儿月亮,朦胧的月光下,有年少飞扬的他,还有一个能印证他年少飞扬的女子。可也许年代太久远了,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想起的女子是谁,是躲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娇弱女子,还是那个踏着月光走到他面前的骄傲女子,或者都不是。

  黄帝靠着玉枕,似睡非睡,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医师来求见。

  “这么晚了本不该来惊扰陛下休息,可陛下吩咐过,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立即禀报王后娘娘的病情。”

  黄帝和颜悦色又不失威严的说:“你做得很对。”

  “四王子妃自尽的消息传到朝云殿,听服侍王后娘娘的宫女们说王后当即晕厥,她们忙传召臣,臣到时,王后已经苏醒,她不顾臣等的劝阻,命令宫人把事情交代清楚。王后听到彤鱼娘娘为救九殿下,心口中刀,当即死亡,情绪激动,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她又开始哭,边哭边咳,咳出了血。宫女们跪了一地,求的求,劝的劝,王后却一直情绪难以平复,也不肯让臣给她看病,幸亏此时王姬回来了,她领着颛顼王子和玖瑶王姬跪在王后榻前,不停的磕头,王后才不再拒绝臣等为她诊治病情。”

  “王后的病如何?”

  “郁气在胸,经年不散,心脉已损,自颛顼小王子出生后,王后的病本来在好转,不过这几日连受刺激,病势突然失去了控制,灵气全乱,如今连用药都不敢,只是吃了些安神的药。”

  “究竟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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