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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悦君客栈。

  流霜坐在床榻上,望着忙着在地下铺床的阿善,心内有些哭笑不得。流霜本想要两间房,她和阿善一人住一间,可是阿善一听不能和流霜住在一间屋内,便瞪圆了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流霜。那样子,好似流霜要弃了他一般。

  流霜想想也是,他初到山外,只得她一个熟人。如今见她不愿和自己一起住,难免会有这样的不安全之感。流霜只得依了他,让他和她同居一室,睡在地上。

  床榻铺好,阿善便坐到椅子上吃茶。

  淡淡烛光映照下的阿善,换下了白狐皮衣,穿上了粗布衣衫,脸上又带着面具,再没有了那些花花绿绿的色彩碍眼,倒是少了一丝山野村气,多了几分儒雅飘逸之气。

  看着看着,竟是能从他身上看出熟悉之人的影子来,流霜摇摇头,暗道:自己莫不是魔怔了,阿善怎么可能是那个人!

  “阿善,我想要到军中做军医,这样既可以为伤兵治病,又不会将这些药草浪费,你说好不好?”流霜坐在灯影下,沉思良久,忽然开口说道。

  百里寒本来正在喝茶,为了显示他久居山中,不会品茶,他正在大口大口吞咽。流霜的话让他将一大口茶水呛在了嗓子眼,咳了好久方才缓过劲来。

  面具下的修眉紧皱,他几乎就要冲口说道:“不许去!”

  还好他忍住了,只能着急地用幽怨的眼神去告诉流霜,她绝不能那么做,他不允许她那么做!到两军交战的战场上去,那可不是开玩笑。

  流霜倒是没想到阿善会反应这么大,当下回他一个安慰的笑容,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又不会去打仗,只是去为伤兵治病而已!”

  百里寒更是焦急地站起身来,在屋内转着圈子,打着手势,警告流霜不许去。

  流霜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似乎去意已决。

  百里寒无计可施,只得装出一副可怜哀怨的样子,到流霜面前又是哭,又是撒娇,可怜了他堂堂的王爷,竟落到了如此地步。

  同时脑中还在飞速打着主意,要不要让张佐李佑他们把流霜打晕,关起来?若是这样,有些残忍,他不能让流霜不快乐。但是,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阻止她呢?他了解流霜的性子,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好在军医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的,流霜虽然说去,但是并不是一说就能走。

  这一夜,百里寒自然是睡不着的,前思后想思索着如何阻止流霜这个疯狂的念头。

  第二日,阿善便病了,不是一般的病,是一种怪病。

  一大早,流霜便听到了阿善隐忍的哼哼声,似乎是怕她知道,但是又实在疼得受不了所以发出的呻吟声。

  流霜担忧地走到他身边,柔若无骨的手抚上了他的额头,额头并不热。百里寒暂时停住了呻吟声,享受着流霜的抚触带给他的奇妙如水的感觉。

  流霜皱了皱眉,手指压在了他的脉搏上,诊脉良久,道:“阿善,你哪里不舒服?”他的脉搏明明很正常,怎么会不舒服!

  阿善却不说话,只是不断地呻吟着。

  “阿善,你到底哪里疼,用手指指一指!”流霜有些着急地问道。阿善怎么会忽然病了呢,是不适应这山外的生活吗?

  百里寒眨了眨眼,终于用手颤巍巍地指向了自己的下身。

  昨夜,他思绪良久,才想到了要自己装病,若是如此,流霜定不会舍下他到军中。可是,什么样的病流霜不能治好呢。

  若是疼在别处,流霜定会为他医病的,只有这隐秘之处,流霜才不好意思为他医治。

  也确实如此,流霜一听到他是那里疼,一张脸顿时羞得好似春日桃花。站在那里,怔怔的,不知该如何反应。她虽然医术高明,但终究是一个女子。对于男子的这些病症,她连学都不曾学过,更不曾医治了。

  百里寒凝视着流霜娇羞的模样,好似一朵鲜艳娇媚的花。流霜在他的面前,一直是淡雅如菊的,何曾见过她这般清艳妩媚,顿时心中荡漾,几乎失了魂魄。

  流霜不确定阿善是真的病了,还是假装的。但是,偏偏又是那里疼,她又不能为他诊病。若不是假装的,岂不是延误了他的病情。

  流霜站起身来,忽然向外走去,不知这镇上是否有医馆,也好请别的医者来为他瞧瞧病。

  阿善也便随了她,反正无论是谁,不管怎么治,他的病都是时好时坏,治不好就是了。

  纪百草已经年逾六旬,胡子花白,此时正坐在药堂里研制药草,就在此时,左迁的信件送了过来。

  纪百草读完信,大是心胸澎湃,整日里在这药汤里治疗些头疼之病,几乎令他闷死。枉他一身的好医术,窝在这药堂,几乎生了霉。如今,有这样好的展示他医术的机会,更可以为国效力,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老先生的两个学徒却不愿随行,一个自称自家老母正在卧床,实在不能到军中效力。另一个学徒是纪百草的孙子,他的儿媳听说公公要带自己的儿子到军中,早在他的药堂里哭天抢地哭诉了半日。

  纪百草气的吹胡子瞪眼,就在此时,一个清澈悦耳的声音说道:“纪老何必发愁,我愿代替令孙随纪老前往军中,为国效力!”

  那声音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染力,纪百草抬头望去,说话的原来是方才来此拿药的少年。那是一个瘦瘦弱弱的少年,穿着一件粗布衣衫,极是普通。生的也很平凡,黝黑土黄的脸上,只是一双眼睛清澈澄净,令人一见忘俗。

  “方才是你在说话?”纪百草掳着胡子问道。

  流霜展唇微笑道:“是的,是我,我愿随纪老到军中效力!”流霜本来打听到这里有个百草堂,想要请医者去客栈为阿善瞧病,却不想恰巧遇见纪老要去军中,苦于没有学徒跟随。这与她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事。

  纪百草的儿媳停止了哭泣,愣愣望着眼前的少年。

  明明是一个极普通的少年,可是他的笑容却让观者的心弦悄悄拨动了一下。那笑容带着一丝俏皮,一丝纯净,一丝令人无法抗拒的风华。

  纪百草低声笑道:“就凭你,你懂医术么,你认识药草吗?不是人人都能做我纪百草的学徒的!”

  流霜闻言,脸上笑容愈发灿烂,“纪老不妨考一考我的医术!”

  纪百草闻言,摒退了药堂内的闲杂人等,带着流霜步入后堂。他从后堂搬出一个小匣子,里面放着几味药草,要流霜说出药草的名字和用途。

  流霜微微笑了笑,这纪老头也真是刁钻,拿的药草皆是平日很少用的,极生僻的药草。

  当下,用清雅圆润的声音将那些药草的名字和药性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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