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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唐天重唇角一扬,“我本不屑对任何女子用强,尤其不想对你用强。你何等聪明之人,我便不信,你当真不知我对你的心意。可你到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姐妹被唐天霄将错就错嫁给我,宁可自己嫁了唐天霄,也不肯提醒我一声半声。我便知……我便知我会错了意,你心里当真半分都不曾有我。我从不知,我竟是这么招人厌烦,让你宁死也不愿从我。”

  他仿佛还在笑着,可近在咫尺的黝黑眼睛里,我清晰地读到了隐忍已久的怨毒,“不过,你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在摄政王府,并没有再寻死觅活,心里大约也有了盘算吧?你宁死也不愿从我,却已打算为了庄碧岚从我,是也不是?”

  “我……”

  我的背心直沁出汗来,一时答不上来。

  贪生畏死,本是人之本能。当日眼见庄碧岚难以幸免于难,唐天重又万万不可能放过我,我再不愿白白受辱,才决绝地走上那条路。

  可庄碧岚、南雅意并没有死,并且受制于唐天重,如果我轻生,惹怒唐天重,庄碧岚必遭毒手。

  想过唐天重可能威逼,倒也未必打算从他,只是自此的确不敢有轻生之念了。

  唐天重见我不答,眉又皱起,忽然俯下身,便亲上我的唇。

  潮湿温暖的唇,陌生冷冽的气质,让我汗毛瞬间竖起,连忙闪避,哪里避得过来?只能紧紧闭着牙关,不让他侵入更多。

  好在他似也没打算现在便逼着我怎样,扣了我的手缠绵片刻,便将我轻轻放开。

  我已挣得浑身是汗,急急退到窗口,几乎站都站不住,脚一软坐在靠窗的塌上,拿了丝帕擦着唇,冷冷地望向满池荷叶摇碧,泪水忍也忍不住,直直地跌落下来。

  唐天重依旧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我,挺拔的身形像一具散着寒意的雕塑。

  许久,才听他懒懒道:“来人,传晚膳。”

  第十五章花落良宵,团圆春梦少

  我提心吊胆,再不知晚上该如何应付。仓皇地坐在他身畔,说是用膳,却连一口汤也不曾好生吃得。无双为我盛了一碗软糯的红枣糯米粥,我拿匙子吃时,不小心连碗带粥带到了裙上,连手臂都被烫红了。

  唐天重冷眼看着,并不说一句话。

  只是晚膳后,他竟一言不发地离去了,再没说要留宿下来的话。

  看着侍女们关上隔扇门,我大大地松了口气,无双那丫头却开始在我耳前嘀嘀咕咕,说康侯怕热,书房却是面南的,终日里跟火炉似的,晚上必定睡不好云云。

  我由着她的废话从这耳朵吹进,那耳朵放出,再不去理会。倒是九儿听了不忿,笑道:“无双姐姐,摄政王府这么大地方,难道就这一处地方清凉?再则,江南的大户人家,都储着冰块的,康侯当真怕热了,拿些冰到房中去,降降温却是不难的。”

  无双这才闭嘴,安生地服侍我上床歇息。

  自此,唐天重依旧每日前来看我,待得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吃了晚膳,拿些公文坐在案边,一直拖到亥时以后,连丫头们都在悄悄打呵欠,才施施然收了东西离去。

  倘若有一天两天因公干外出或在别处应酬不能过来,必有二门外小厮传进话来,“侯爷说了,让清姑娘不用等候,早些安歇。”

  说得好似他不过来,我真会牵挂他一样。

  郁闷中,我悄悄叫来无双问道:“以往你家侯爷不是常住在宫中吗?现在怎么都回王府住?也不怕耽误了朝政大事?”

  无双笑道:“如今老王爷正病着,每日在家廷医吃药,侯爷是孝顺之人,当然也要每日回家侍奉。外面的朝臣都晓得这回事儿,差不多的事,便不去勤政殿了,直接到摄政王府回一声,也便罢了。”

  在勤政殿处事,好歹也见得皇权威仪,如今把原属内廷的议事处改到了摄政王府,不知把太后、天子置于何地?

  想来如今唐天霄自顾不暇,便是明知我和南雅意的“死”另有蹊跷,只怕也无心追查了。

  听九儿说,皇上对“死去的宁昭仪”甚是思念,不但追封其为淑妃,之后也常整夜独寝于怡清宫中,怀悼“红颜薄命”的淑妃娘娘。

  也许开心不起来,依旧会找来一壶酒解愁吧?可惜再也无人劝慰,更无人在他沉醉之时为他盖一袭薄毯,泡一盏清茶了。

  南雅意怨他不够痴情,不够专情,可如果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周皇帝,他绝对会是足够多情的一个。

  八月初,荷花日渐零落的时节,我的身体已然大好。

  这日正坐在抱厦里,倚着朱栏望着池水被微风吹开片片涟漪,满怀俱是萧索时,无双却从竹桥之上一路急奔过来,跑得气喘吁吁,对着我半天说不上话来。

  我不觉坐直身体,疑惑问道:“怎么了?”

  无双喘息着答道:“姑娘……姑娘不是要我留心庄公子那里的事吗?他……他出事了!”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看着无双一开一合的唇,所有的神经,都似在刹那间紧绷了。

  被阳光倒映的一圈圈金色光影起起伏伏地漾在她身上,连她的面容也有些模糊不定了。

  据无双所说,庄碧岚到底不甘受制于人,在自己房中放了把火,引开暗卫的注意,自己悄悄带了南雅意从小径逃离。

  若凭庄碧岚的身手,要孤身离去,原不是难事,可惜他身畔有个不会武功的南雅意,行动立刻吃好了许多,到底被暗卫擒住,这一回,却不知道被关押在哪里去了。

  我不敢显得过于焦急,只让无双再去打听,可惜不得要领,她连二人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押解回京都说不清楚。问得急了,她便焦躁地跺脚道:“姑娘,其实这些话,姑娘尽可直接问侯爷。素常姑娘对他总是不冷不热,若是放下身段,去为他沏一壶茶,吹一支曲,再没有办不了的事。”

  她一脸为我着想的模样,可分明最后一句话才是她通知我这些事的真实目的。

  本就被唐天重软禁于此,我委实不愿再去迁就,但九儿听到此事,也劝我道:“姑娘,庄家一门忠烈,如今只剩下了庄公子一人,如果庄公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交州的庄大将军,可真不用活了!”

  我问九儿:“你也觉得康侯可能会杀害庄公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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