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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嘁。我当什么呢。”孙波很不屑地又躺下。

  “不思进取的家伙。”孙五兰拿着通知书又出去了,大概是向朱敏汇报去了。我赶紧溜回了家。

  秋天的时候,孙五兰去北京读书了,从此,孙波的家里就安静了许多。我基本上可以自由地出入孙波的家了。

  很快孙波就喜欢上了大学。

  “大学还是蛮有意思的。”一次假期归来,孙波说,“我们成立了一个时装模特队,请了全国著名的模特做老师。”孙波边说边学着猫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突然她又停下来,抓住我的手。我那时正勤学苦练吉他,我左手的四个指尖已练得厚厚的一层茧。

  “可惜,你不在大学里,不然你可以参加校艺术团。团里乐队的吉他手弹得可臭了。”孙波说。

  高中毕业后,我没有再念书。母亲和继父费了好大的劲把我弄进一家工厂做仪表工,我并不喜欢这份工作,但也没有办法。可是不到两个月,在我继父死后,我便离开了那家工厂。

  这里要说明一下,我的继父是在一天夜里,在我母亲上夜班时闯进我的房间后被我吓死的。事后我和母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我讨厌和她说话,我恨她,也恨继父。母亲是在很无奈的情况下回的老家,一年后她死在了她弟弟——我舅舅——的家里。这件事在以后的日子里一直折磨着我,母亲是孙波之后第二个让我牵挂的女人,我爱她们。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最大的精神寄托就是孙波和那把老掉牙的吉他。

  “你应该多交些朋友。”继父死后的一段时间,孙波每个周末都会从学校里回来陪我。“朋友多些你就不会这么寂寞。”孙波每次来都会给我带很多吃的,有时会买些袜子、鞋什么的送给我。我失去了工作,她担心我经济拮据。

  我不愿意要她的东西,花她的钱。我不愿意她只是同情我。

  寒假前夕,我在一家文化中心找了份教授吉他的工作,三个班,每周四个半天,两个晚上。基本上能养活自己。

  大学一年级下学期,孙波又迷上了表演。大学里太多的新鲜东西,她都乐此不疲地想试试,她参加了大学学生会、话剧团,她回来的次数渐渐地少了。

  第二年的秋天,她的父亲因被人剽窃了作品而从一座28层高的大厦上跳下,引起了全城的震动,一些小报以此事开了专栏进行有奖评论。她郁闷到了极点。“我现在干什么都没劲,我疲惫极了。”孙波说。

  那一年12月,孙波的中学同学王芳喝了农药。

   对王芳的死孙波一直有些内疚,她说:“或许我是可以帮她的。”

   我一直非常讨厌孙波的那个缺心眼的同学王芳。

  王芳这个名字在我脑海中一闪现,我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长着大大的脸盘、细眼、高鼻和一对薄而小的嘴巴的女孩。王芳的皮肤很白,她的白让我想到了死人的那张脸,所以每次当孙波一提到王芳时,我就很反感地说:“别提她,死相。”

  其实我说的“死相”是指王芳,可每次孙波都误会我是在骂她。那天我趁她母亲和姐姐们不在家便去找她,我去的时候她正坐在她父亲的书房里看书,她打开门让我进去后就又去看她的书,非常认真的样子。那是12月份,天气比较冷,房间里有个炉子,是一种刚刚兴起的煤气取暖炉,炉子上面有一个网状的罩子,可用来烘烤东西。我见过一些刚有孩子的家里用它来烘烤尿布。孙波在网上放了一块糍粑和一个橙子,糍粑的米香味和橙子的甜酸味在空气中交融着,那是一种非常温暖非常温暖的气味。我在温暖中脱去棉衣,坐在孙波的身边,孙波穿着一件紫色套头毛衣,那一定又是她妈妈请人帮她打的。地上有一块很厚的棉垫子,孙波就坐在垫子上,靠着书柜看书,她的男孩子似的短发很漂亮地覆盖在她的头上。她根本就没有理会进来的我,但我还是自讨没趣地挨着她坐在那块大棉垫上。

  “看什么书呢?”我问。

  孙波没回答我,她只是将封面翻过来给我看了一下,然后又去看她的书。那是一本美国人写的书,叫《琥珀》。是孙波父亲书柜里的书,她父亲书柜里有很多的书,我看孙波是准备将它们全部看完。

  “写的什么?”我又问孙波。

  “你不爱的,”孙波说着放下书,“你找我有事吗?”

  看着她一脸不在乎我的样子,我也有些生气了,“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你要不高兴我马上走好了。”

  我装作要站起来的样子,孙波拉住我,“你知道王芳的事吗?”

  “别提她,死相。”我说。

  “你才死相。”孙波站起走到烤火炉边去看她的糍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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