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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我多么希望今夜你来陪我。”我轻声说。她一言未发,身子向前靠了靠。

  “我一定会等你的。”我最后说道。

  那天晚上,当夜深人静,全公馆的人都熟睡之际,我听到寝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我一声轻咳,暗示我的床铺位置,她就来到我跟前。我们长时间相拥着,我一边吻她,一边缓缓地解开了她的腰带。一会儿,惜着从窗外透进的月光,她脱光了身上的衣服,一丝不挂地站在我眼前。我看到了她丰满而隆起的双乳和曲线优美的身体。这一切使我浑身发热。在我迫不及待的时候,她慢慢地钻进了我的被窝。那一夜,我俩彻夜未眠,共同沉浸在幸福的爱河里……子夜时分,当月亮悄悄落到西山背后,她就穿上衣服,像小猫一样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寝室。

  有一天晚上我忍不住问她:“你我既然如此挚诚相爱,为什么还要像小偷似的提心吊胆,难道就不能跟世上所有相爱的人们一样堂堂正正一起过日子么?”她听完,念了这样一副对联:

  难违父命大少爷,
  红颜薄命小女子。

  “大少爷,大少爷,您穿戴整齐了吗?”突听先前那位佣人在门外喊,我猛然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好了,好了。你去请我父母过来。”回答完,我怀揣手枪,用围巾包住脸面,装成平民潜逃。出来时,见公馆上中下三层楼上汽灯通明,男仆女佣在灯光的映照下来去匆匆。大院内,有人正忙着将装满小麦的袋子砌成方台,用绞罗包起,上面再放一张完整的虎皮,做为新娘的下马蹬,谁都没有功夫去管我是否逃走。

  大门外,一部分人因刚刚得知斋热巴家娶亲的消息而聚集在那里,有几位妇女背着水,准备等新娘一到,就让她用这清晨的头道水来敬神,她们自己也好顺便讨点酒钱。我穿过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路上我见到迎亲的队伍骑着马,在无数盏油灯的照射下缓缓行进。谐青的阵阵歌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前面由一个穿白衣、骑白马,高举九宫八卦图的法邪者开路。新娘、伴娘和贴身丫壹等走在中间。新娘身穿稀有的珍贵锦缎,头戴价值连城的首饰,骑一匹怀了孕的牧马,前面有一位男子牵引着,两边各有一位男子从左右挽扶,她骑在马上边走边哭。

  这时,路两边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我穿过人群,偷偷地跑到离城不远的辛东嘎村,在那儿假装过路客人,利用几天时间进行了外出的准备。在这段时间内,我多次潜入拉萨。因怕被人认出,故剪去发譬,将随身带出的一只手表、一只长耳坠和一枚钻石戒指廉价卖给尼泊尔商人,用这钱买了一匹棕黄马和整套鞍具及褡裢,还准备了一套旅途用品和被褥等。剩余的六百多秤现金作为盘缠,出发到江孜寻找措杰。倘若在江孜还找不到她,我就打算用这些钱做本钱,到印度进点百货经商。

  大少爷如此叙述了他此次来到杂热的缘由。

  “如此看来,我这次到拉萨,原来是为您的婚事运送所需物品的。”

  “正是,我父母亲最初的意思,就是在庄园这批货到达后再办婚事。当他们发现我已有妻子时,便突然提前举行了婚礼。因此你也没赶上。”

  这时,下面的村庄传来头遍鸡叫声,开始了又一天的黎明。我们的话题也由他和措杰间的热恋,转到了写给东门客栈老板的那封信上

  “依你看,这封信,写得对不对,是不是该说的活都说清楚了?”大少爷问。

  “我们有必要写这封信吗?如果咱们向这里的知县直接讲明我们就是斋热巴公馆的人,靠府上威名设法走出牢狱,这样不更好?”

  “好是好。可你知道现任这位浪卡子知县是谁吗?他就是贵族桑培瓦家的人。假如他一旦知道我们是斋热巴的人,那岂不等于灯蛾扑火自取灭亡?”大少爷说道。

  原来,贵族桑培瓦是一家同贵族斋热巴相匹敌的大贵族。因在江孜的他的庄园同斋热巴庄园紧相邻,故而两家从父辈起,为房产、土地及所辖差民等原因,打过多次官司。特别在夏天干旱时,曾为争水而打架,两边都出过人命。

  这时,大少爷把即将捎给东门客栈老板的信,装入火柴盒内,再用一张纸包好火柴盒,然后又用一根细线,将一块石片捆在了火柴盒上。

  太阳出来不久,牢门被打开,狱吏让我们取早饭。我把信放入头天的剩粥内,同其余空饭盒、空口袋一起带了上去。东门客栈老板和那位狱吏同往日一样,站立在蓝色的天幕下。我接过早饭,就把有剩粥的土罐子和其余空东西递了上去。

  “罐内有点剩粥,请立刻拿去喂狗。”趁他接粥时,我用力握住他的手说道,看守的狱吏往罐中瞧了一眼,但他见到的却只有剩粥。

  吃罢早饭,我照例往伤者的伤口敷上麝香。又帮他翻身子。之后,又在牢房墙上划了一竖。长时间从门缝中透进的阳光,已由东边转移到了西边,想必已是午后时分。我寻思“上午未遭处死,下午被杀的可能性不大。”一颗提着的心也稍微放松了一点。

  那天下午,到牢门外送晚饭的是一位上了岁数、油光满面、显得福态的主妇。

  “客栈老板今天一早启程去了拉萨,我是东门的老板娘。”那位妇人道。

  我三步并做两步跑下台阶,冲着把头埋在被中的大少爷大声喊:“东门客栈老板已经去了拉萨。”

  “这时大概已经到了白地十八弯了。不幸的是,到甘巴拉时,正好是午夜,”他突然把头探出来,放到枕头上道。

  于是我又走上台阶,从牢门缝中喊:“烦请回禀知县大人,昨天刚到的犯人病情恶化,昨晚他已经昏过去两次。看来此人撑不过一两天了。”等我说完,立即传来那狱吏走去禀报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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