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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第二天,除了不能骑马的伤者外,其余的七八个人骑马前往杂热和申腊进行实地勘验。勘验结果,同我和伤者在堂上的陈述毫无二致。这更加证明我和伤者在杂热、申腊事件中是无辜的。

  那天新查明的问题有:

  ——申腊驿站客房的布置,也同杂热驿站的客房一样,墙根也有一条垫子,对着枕头处的屋顶上也开了个洞,洞边同样有一块沾着碎肉片的巨石。

  ——巴桑阿爸、小姑娘及原先从申腊派去守站的两名汉子,从杂热的尸体中认出死在客房门口的那俩人,他们是杂热驿站父子;房后的死尸是申腊驿站信差;在厨房上吊的,则是杂热的女主人。

  ——指认装入麻袋的死尸,却颇费了一番周折,一直查到午后十分。东门客栈老板原是单为指认伤者那匹综黄马而来,但他对后一件事,起了更大的作用,即从原在杂热的那匹青马及从黑屋搬出的鞍具和衣服认出,麻袋中的尸体,原来是东门客栈老板的一位老朋友,亦即拉萨露布酒店的老板。他还证明说,这位故友曾在伤者到来的前一天,来东门投宿。特别是从先前拌过我的脚的那个褡裢中,找出了一条塞满钞票的缠腰钱袋。这无疑便是此人的死因。

  下午,衙门总管做了最后决定:

  其一、待将两天来呈堂证供和勘验的情况奏明知县大人后,第二天再做判决;其二、凡涉及杂热。申腊案件的一切人证物证必须原样保存;其三、在县衙未判决前,仍将我收监看管。

  第七章 神秘的伤者

  早上起来,我心里想,伤者已在衙门进行了呈堂证供,衙门也进行了现场勘察验尸,并证明了我和伤者是清白的。因此,没有理由不放我出去。故而收拾好行李食物,搬到牢门旁等候当天释放。

  可是,那天早上东门客栈老板却没有到狱中接我,也没有来送早餐。相反,外面传来了异常的动静。

  衙门院内有不少走动声和嘈杂的人声。偶尔传来“闪开,闪开,快闪开!”之类驱赶人群的斥骂声,接着又听到鞭打人时的数数声,总共数了一百下。可始终听不到挨皮鞭的人发出的呻吟或求情声。抽完了鞭子,人群的脚步声随即朝牢房移动过来。

  突然,只听“吱”的一声,牢门被打开。在蓝天的映衬下,出乎意外地看见东门客栈老板背着伤者,同一位狱吏来到跟前。

  “哟,都收拾停当了?下去!别说你那行李还得照旧拿回去,这儿再给你加块包袱。你把这个也放到下面去。”狱吏说完,便将伤者放在我的背上,把我赶了下去。又把他的被褥及零碎东西丢人牢门,然后“吱”的一声关上了牢门。

  这回狱吏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走开,而是守在了牢门外边。

  “妈的,又是个男人。那些臭婆娘杀个把人该多好!”吉加埋怨着,依旧把头深深地埋进被窝中。

  刚到下面,我焦急地问伤者:“这是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衙门把我的钱袋抢走了。看样子,就像喇嘛喜欢尸体一样,恐怕衙门也喜欢案子。从本案中他们总共只得到杂热那几只绵羊和申腊的两头牛。知县要想发财,就只有把你我打成杀人凶手,不予澄清。这样,就可以把我身上的六百多秤藏银、你我的两支枪连同驮子一起的九匹骡子和一匹棕黄马,以及鞍具等大量钱财归衙门所有。我想这大概就是囚禁我俩的原因。”伤者忍住疼痛喘着粗气道。

  我没再让他多说话,以使他在痛苦中有个短暂的休息,就把他仰面放在我的被子上。我自己去隔壁那间牢房,用块石板将那里的垃圾扫到墙角,又把伤者的被子铺在墙根,让他睡安稳。再把我自己的被子从吉加那儿搬过来,铺在另一处墙根,中间留了条小通道。接着,在牢房墙面划完了第四笔竖线,便坐在铺上苦苦思索起来。

  “奇怪。昨天已经把杂热和申腊的情况搞‘清楚’了。今晨为何又突然变得‘不清楚’了呢?在牢门外增设了看守,无疑表明了问题的严重。”我整天这样思虑着。“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喇嘛喜欢尸体,衙门喜欢案子’。”我心想。

  这时,牢门“吱”一声被打开。随即传来狱吏的喊声:“喂,上来取晚饭。”我抬头一看,只见东门客栈老板站在门外。我立即走上台阶,将空口袋和空器具递给他,随后接过了晚饭。东门客栈老板又把一只用干净的纸包着的瓷碗交到我手中,瓷碗里面有一粒豌豆大小的庸香泡在水中,他交待说:“这碗是用来治疗伤者的,他的病需要马上敷好踌香。”说着在我手上一使劲。

  “文章大概就在碗上。”伤者说完,仔细查看那只瓷碗。但没有得到任何有意义的暗示。忽然,发现瓷碗底部贴着一小块胶布,上面写着几个字。伤者一看,顿时脸色大变,突出两只眼珠瞧那几个字。过后又递给我看,因我不识字,又退给他读。

  “注意,有生命危险!”

  我大吃一惊,伤者紧盯瓷碗陷入了沉思。“以杀人凶手的罪名害死我俩,除掉杂热和申腊事件货真价实的证人;并以此为借口,将我俩的大量钱财予以没收。这真是太卑鄙了!”他自言自语着。

  “他们会用什么办法来处死我们呢?”我问。

  “一则用‘以命抵命’为借口,将我们推下悬崖;二则以行刑的名义把我们置于梁木下处死;三则用暗杀手段毒死我们。”伤者继续盯着碗底的报警说道。

  当我向他请教他们怎样把人“推下悬崖”时,他说,在对罪犯的处死方法中,有一种从衙门所在的山上推下去的办法。又说,这种办法,浪卡子怎么实行的他不清楚,就江孜县而言,山顶上设有一扇推堕门,从那儿推下去的罪犯,会直堕于崖下的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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