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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二十七

  到了春天,万木发芽,连带一些小毒蘑菇,也悄悄冒出了头。如果爱的花园里长出了毒草,那些毒草,拔掉新的,还会有新的生出来。你是蹲下身来,一棵棵拔掉毒草呢,还是由它生长,直至它吸取营养,荒芜了爱情?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前者,可是,拔掉了旧的,肯定会有新的毒草,为什么我们都把问题集中在拔与不拔,而不去想是不是土壤的问题呢?

  也许因为天气干燥的原因,每个人都容易肝火旺盛。办公室的空气里充满了狂躁暴烈的电荷,动不动便要噼里啪啦地轰炸一番。因为涉及责任问题,几个部门总在互相推诿。开会时,如果没有在激烈的争吵,便是在酝酿更大的争吵。很奇怪,为什么很明白的事总要拐弯抹角地表达,很简单的事总要拧把着解决,那么多猜测,怀疑,试探,让我有些小厌倦。

  我是个忠实勤勉的下属,但有一个前提--必须上司的能力和威严足以让我心服。可是现在,我有很多的小心烦,小抱怨。以前总是说给楚大虾听,楚天阔上来一段时间,就不喜说话。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他不理我的时候,我就到了冰河时期。只有他可以解冻,但是人家不愿意。于是,一个人的心里,开始慢慢生出了毒草。

  以为他有什么事,太过担心,索性跷了几天班去看他。但回来后,出国谈项目的机会就被别人顶替了,不由地跟他撒娇抱怨:"好不容易盼着的出国机会无缘无故被人替了。好不顺啊!"

  "这算不顺么?前几天学校发奖学金,还有之前发国家奖学金,我的成绩最好,但都没我的份,也没觉得怎样,自己做事自己承担后果……"

  每次奖学金都没他的份,就因为他之前打架被记过过。那次打架的详情我不是很清楚,各种听说里凑出一无聊剧情的梗概。就是一无聊大哥喝酒后很不怕死的调戏阿缪,说,来,给爷亲一个。阿缪当时守着心上人急着树贞节牌坊,很不怕死地告诉大哥如有需要不如找自己亲妈。大哥很有恋母情结容不得别人问候他妈,于是就把拳头落在瘦弱的阿缪身上,很讲义气的楚大侠便义不容辞地把凳子落在了无聊大哥头上。结局就是,出血了,记过了,阿缪更死心塌地了。

  阿缪是他的兄弟,听说还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但我听来的故事里,都是他在为阿缪出生入死。我很不喜欢阿缪,漂亮得跟个女人似的,我实在受不了男人比陈靖还好看。好几次,因为阿缪什么事,姓楚的都会急着挂掉跟我通话中的电话。所以,原谅我总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他们。但想想那出戏我就堵得慌,我的声音明显的语调升高:"你的意思是说我自作自受。你不顺是因为他,我不顺是因为你,当然,都是因为自己。活该。但麻烦你不要总把我和他并列一起--"

  他打断我:"不想跟你吵。"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我警告眼泪不要掉,不要掉,用手摸了把脸,手心便湿湿的,越擦手越湿。谁想跟你吵架,我其实只想要几句安慰,即使是说给陌生人,也会得到几句客套的安慰吧。是的,我咎由自取,我自作自受,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都可以那么说我,但是,楚天阔,你不行。我所有的贱都是因为对你太迷恋,我所有的妥协都是因为太爱你。不要把我的爱,当成伤害我的武器。你不知道,那有多残忍。对于不爱的人,他们的任何事都不会给我造成任何伤害。可是你,已经把刀插在我最柔软的地方,只要一点点伤害,不管是往外拔,还是往里推,都会流出血肉翻滚的疼痛。这些,你都不懂,永远不懂。

  如果我哭,他会说我不成熟。说太多,他会说我强词夺理。他只看我无力地挂断电话,却不知道我痛到有多无力。挂上电话,他也没有打来。我早就料到,他不会打来。我一边骂自己不争气,一边又在不争气地想他会不会真的生气。熬不了多久,我又发短信给他,把我刚才的话当放屁吧,你赶紧砸锅卖铁卖身卖色也行求老师把你的处分撤销去。

  看着手机,一直看着,半个短信都无。心里刚建筑的坚强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坍塌,一开始,他的爱就少得可怜,当然不知道我爱得有多可怜。懒得多说时,他就会习惯性甩出一句:我就这样。后面的潜台词就是:看不爽,滚呗。你就这样。谁不愿意像你这样。谁不愿意当别人大爷,心情爽时,逗人玩玩。心情不爽,横眉冷对,出口如刀。我多想利利索索地滚远,眼不见为净。但总是又灰溜溜地滚回来。小姐身子丫鬟命,虽然还没到知天命的年龄,但我已学会认命。我在他身上,最先学到的就是认命。

  爱上一个人,才知道自己有多贱;爱上一个人,才知道痛苦有多苦。苦海泛滥,何日回头是岸。除了酸楚,心里又多了一股可以称之为愤恨的情绪。折腾吧,使劲折腾,把爱折腾净了,也算解救我于水深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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