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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特别是现在这帮80后的丫头,何止一个‘生猛’了得?为了逼我离婚,她情愿辞职,不惜闹到我顶头大老板那里,让我颜面扫地,威信全无。我都离婚了,她还时不时地老给我前妻打电话,检查我们是不是还藕断丝连;现在她要求我24小时待机,以便随时抽查我的行踪,不瞒你说,她都准备在我车上装GPS定位了;没准儿,现在咱倆说的话,都已经被她通过‘钮扣式窃听器’时时监听了。和她在一起,对我来说就是在探险。第一次结婚,我嫌抱回家的是一只大衣橱,漫天都是衣服鞋子,化妆品。这回更可怕,简直就是找了一个‘女间谍’,一个‘百宝箱’,下一秒会从里面飞出什么,只有天知道。我现在就想过几天消停日子,少受点刺激,没准还能让我多活两年!”

  我听了他匪夷所思的经历,才知道原来绢子是被那个“小叮当”生生挤跑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几个月前,大宝还口口声声,振振有词地说,他就是“受不了那份平庸”!如今终于“不平庸”了,他居然又盼着“平淡生活”了,真是自己抽自己的脸。如今的人“安分守己”已经被淘汰了,只有折腾才是硬道理,可是一路折腾下来,这“新人”也不见得就比“旧人”好,既知今日,何必当初!于是我给他出谋划策:“既然这样,那就快找机会脱身呀!学学浜子的‘六不主义——不承诺,不拒绝,不负责,不相信,不害怕,不在乎。’‘万花丛中过,叶片不沾身’!这才是‘花花公子’的境界呀!”

  “哥哥您有所不知,‘一样米养百样女’,女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有好对付的,就有难对付的。男人的法定结婚年龄是22,法定当兵年龄是17,这说明女人比敌人还难对付!不信,你让浜子来试试,碰上这样的硬茬儿,照样歇菜!我现在已经被女人折腾得够够的了,下半辈子我都不想再和女人结婚了,我就想趁年轻赶紧发展自己的事业,这两年,时间全耽误在女人身上了……”

  说曹操,曹操到。我倆正热火朝天地谋划如何对付那个难缠的“小叮当”,说话间她就从人群中蹭了过来,象只软体动物一样贴到了大宝身上,两人立刻就粘成了“连体婴儿”,当众又亲又吻地耳语着。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脸上象打翻了的颜料瓶,从金到紫,从黄到绿,夏天雨后的“七彩虹”也不过如此了。大宝也立刻换作一副推举新人的口气对我装腔作势地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上次咱们见过的,现在是当红‘博客’兼‘播客’,正在赶超‘老徐的博客’……”

  我这才注意到,她手上一直拿着一个超绚的红色超薄Mini DV,也许这就是她做‘播客’的工具,而从大宝热情洋溢的口气和关爱有加的行为上看,他也并非真的象刚才说的那样想急于摆脱“小叮当”的“纠缠”,在我看来,更象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施虐者”和“受虐者”的默契。我在心中不由感叹,人性复杂,心口不一!既然“小叮当”自比美女加才女的徐静蕾,而且还大言不惭地要赶超人家,那何不趁机拍一拍马屁,也算是给大宝个面子。

  于是,我陪上一副逢迎的笑脸:“象你这样的美女,应该去当作家,‘博客’对你来说,太小儿科了。”

  “小叮当”倚人娇笑,秋波横流,当仁不让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的文笔比长相好,不过我的眼光比文笔还高,‘博客’和‘播客’只是玩票,我的目标是当伟大的导演,拍牛逼的电影,让陈艺谋张凯歌统统歇菜去。”

  她的一番豪言壮语,把我噎得差点没当场晕倒,总算是领教了一次大宝所说的“生猛”为何意。感叹时世变迁,70年代生人已然跟不上趟儿了。如今的女孩儿,二十出头,已成妖精,不仅个个怀揣章子怡般的信心和野心,而且已学会七十二变,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行事像台风,不假思索,快来快去,走了之后,别人家破人亡。

  大宝偷偷地冲我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为了避免我再受刺激,他裹挟着“小叮当”借故到别处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角落里发呆。

  (53)

  我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才发觉林子大了,真的是什么鸟都有!比如今天来这里聚会的人大都是空手套白狼,妄想一夜“成功”的幻想狂。“成功”,是在这里听到最多的一个词,原本一个气宇轩昂的褒义词,从这帮妄图削尖脑袋走捷径的人嘴里说出来就大大变味,已经恶俗得要遗臭万年了。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正在台上如痴如醉,振振有词地介绍自己怎样牛逼,一看就是靠嘴吃饭的,不说话,毋宁死:“他们说天才是99%的汗水加1%的机遇,而我早已具备了其中的99%,真正难办的是那1%。我需要的只是一个伯乐,一笔风险投资,来实现我卓而不凡的宏图大计……”这厮说话特有煽动性,一大帮人把他围成了个扇形,听得特别津津有味,其中也包括我。听他说话,让人觉得他就是下一个张朝阳,马云或者陈天桥,觉得下一个上市的就是他的“搜狗”,“阿里妈妈”或者“盛小”。

  而那边,有一群男人正团团围着一个象极了杨二车娜姆的美女,挤眉谗笑,只见那女人留着齐腰长发,耳边别了一朵“媒婆花”,一张血盆大嘴眼看就要咧到了后脑勺,还自我感觉良好地扭着水桶腰,笑得花枝乱颤嗲嗲地说道:“我们女孩儿……”我又一阵晕旋,看她一脸的抬头纹象蚯蚓般纵横绵延,岁数一定不比我年轻,想来也一定在红尘中跌打滚爬沾染了一身泥巴,还硬要“老黄瓜刷绿漆”扮出一副娇痴顽呆之态,硬充出污泥而不染的尖角小荷儿状,开口闭口言称“女孩儿”。我真怀疑这帮男人是不是几十年没见过女人了,虽说现在男女比例失调,也不至于这么自暴自弃,连如此奇形怪状,惨不忍睹的女人也捧若天仙,也难怪“芙蓉姐姐”会一夜走红!

  我实在不想再和这帮无聊的人多浪费一分钟了,就在人群中搜寻老婆,准备打道回府。找了半天,才发现老婆正被刚才那个一心一意要寻找伯乐的“眼镜男”缠住不放,她还傻呵呵地象无知少女一样,仰起头津津有味地听那个男人唾沫四溅地胡吹神砍,一副佳人仰慕才子的模样。老婆天生细皮嫩肉,白里透红,再加上有丈母娘三十年如一日的百般庇护,几乎未曾经历风雨,所以始终内心单纯,眼神澄澈,根本不象已婚已育的操劳妇女。那个男人一定当她是涉世不深的青涩少女,居然使出老男人吊小姑娘的传统论调:“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单纯的女生……”,我立在一旁打量着那个几近不惑的“男生”,感叹在这个自由的时代里,人的青春期拉得可真长啊!从“豆蔻”到“不惑”,居然可以绵延20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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