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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借着二两二锅头的酒力,终于说出了一段“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话,先礼后兵,棉里藏针把我来势汹汹的我妈给挡了回去,终于也让一定要决出个胜负的我妈知道知道我有多看中我襁褓里的女儿,我真怀疑我妈是不是聪明过头了,怎么会傻到和一个刚出生一个月的小婴儿抢占资源,更何况还是她的孙女!一边是妈,一边是老婆孩子,相信这样的选择题对于全天下所有男人来说,都是无解的难题,我哪个都不可能舍弃,可以说,谁给我出这样的难题,谁就不怀好意,就是要陷我于不仁不义!等我推开门出来,老婆和丈母娘都忘记了躲闪,她们还沉浸在我刚才的“慷慨激昂”中。多日未见笑容的老婆,眼睛里闪着感激和信任的泪光,一切担忧和猜测已经一扫而光了。丈母娘也终于认识到平时油嘴滑舌的我,其实还是一个挺负责任的男人。她甚至是讪笑着催促我:“接着吃饭吧,饭都凉了,要不我再热热?”而我却有说不出的难过,夹在三个女人中间,(不,算上我女儿,现在应该是四个)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第三部分

  (7)

  我妈过完了一个强努欢笑的生日后,大概对我这个“白眼狼”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又开始催促我去和她做公证,这样的公证必须两家四个人都在。想想真是可笑,“母子公证”实在是闻所未闻,本来是一家人,结果非要拆成两家。这都是钱闹的,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别人都是夫妻公证,我和只认识不到2年的老婆把孩子都生下来了,也没见什么嫌隙,结果却要和生活了30年的妈做“财产公证”,我真替她老人家累得慌。这样的奇闻轶事要是上了报纸的花边头条,也能给首都人民的乏味生活增添一点笑料了。

  自从我妈单独会过我老婆后,老婆象受了刺激一样,怕我妈就象小红帽惧怕狼外婆,不止一次惊叫着从噩梦中醒来:“坏蛋,坏蛋,你走……”不用说一定是梦见我妈了。我也不敢招惹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好由着她整宿瞪着眼睛生闷气,然后白天蒙头大睡不省人事。虽然老婆平时脾气很好,但是最近却非常古怪,几乎不说话不理人,还动不动摔摔打打,也许真的是得了“产后忧郁症”。

  迫于我妈的压力,我硬着头皮,费了半天口舌说服老婆和我一起去公证:“全当是出去秋游,散散心了!北京的秋天可是最美的季节,过了这几天想看都看不着了。”她这才换好衣服视死如归地出发了。临行前,丈母娘还特意叮嘱我:“不要让她生气,如果你妈发飚,让她马上打车回来。”我哭笑不得地让她放心,终于上路去公证“秋游”了。

  老婆自从生了孩子后,还没有出过门,那天秋高气爽,阳光灿烂,加上多日没见到外面的景色,她心情也好了不少。我发现她的回头率仍然不减当年,才注意到产后的她身材恢复得相当好,甚至比生育前还好,因为正在哺乳期,所以不再是以前的“太平公主”,整体看起来突兀有序,除了面色有点儿苍白,神情有些忧郁外,仍旧象个二十出头的俏丽的小姑娘。

  我对她一路赞美着来到公证处,我爸妈已经等在那里了。客气地打过招呼后,便开始依次办手续。当官员问清楚我们的情况后,有些不解地说:“这种情况不能公证,因为房产证上的名字只有儿子,所以只能夫妻之间,也就是说小两口之间公证,儿子和母亲之间无法公证;至于老两口也出了钱,这可以让儿子打借条,以后慢慢还……”

  我一听这倒是个好主意,就接过话头:“可以呀,妈——我给你打借条怎么样?按银行贷款的利息每月给您还款怎么样……”没想到还没等我把话说完,我妈就不容分说地把我顶了回去:“那不行,我就是要住这个房子,还要有这房子的产权,我们同学同事一个个早换上大房子了,就我们还挤在20年前的小两居里,你可真是不孝呀!你妈都六十了,想住个大房子都这么难吗?!”

  我一听,刚刚升起的幻想又破灭了,而且再次“引火上身”,我真想打自己两嘴巴子,干吗这么多嘴。可是心里又很是不服:你们同学同事早就住上的大房子,那也不是让儿子出钱买的呀,那都是人家单位自己分的,或者早在房价开涨之前买的,你们一没有机会分到大房子,二又没有眼光和胆量早下手投资,反倒把没住上大房子的罪过怪在参加工作不久的儿子身上;再说,我为什么要和你们一起买房子呀?!不就是为了让你们给我看孩子吗?结果你们又不看孩子了,还要和我划清股份,住上这房子。你们那些住上大房子的同学同事不仅不让儿子掏钱,还白让儿子媳妇住在家里,还给带孙子呢!这叫什么——天伦之乐呀,人活到60岁,早应该自动升为智慧老人,可以御风而行了,却还这么执拗地抱着钱财而舍弃亲情,真不知道是精明过头还是老糊涂了。虽然我心里这么想,但我再不敢开口了,我可不想再当众外扬“家丑”了。

  周围的人听到这样匪夷所思的“母子公证”,也纷纷打量起我们四个人,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还不是老两口为了防着儿媳妇吗?!你看那儿媳妇那么年轻,可能还是个外地的,谁知道她图啥呢?老人能放心吗?这也是老人的一片苦心,还不是为儿子留一手儿。”“可跟自己儿子有什么公证的呀,况且还是独生子,多伤感情呀……”

  “那还不是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让当妈的寒了心呗……”

  我真想拿块抹布堵住这些长舌妇的嘴。我老婆的脸已经红一阵白一阵开始阴晴不定了。我预感到大事不好,赶紧拽上我老婆出来,顺便跟我妈说:“既然没办法公证,我们先回去了,孩子还等着喂奶呢!你们找律师吧,找好了我随时在股份划分的协议上签字。”打上车后,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身边的老婆已经象一个膨胀的气球一样,小脸憋得通红,眼看就要升天爆炸了……

  朱德庸说,恋爱是两个人散打,结婚是两家人群殴。我算是幸运的,没有多少“散打”的经验,但是“群殴”还是赶上了。长久以来外表看来老实木讷甚至“三脚揣不出个屁来”的老婆终于没在沉默中灭亡,却在沉默中爆发了。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让我至今心有余悸,不忍回忆。近两个月来,老婆的闷气在胸中膨胀,发酵,变异……新怨旧恨终于因那天在公证处遭到了当面羞辱而引爆了。一向笨嘴拙舌但自尊心强的她,往往反应比别人慢好几拍,有时候看她脾气很好,不知道生气的样子,其实是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泄的时机早已错过,她就只好生闷气。看来那天的闷气终于达到了极限,没有闷住,让我第一次认识到再温柔的女人“河东狮吼”起来一点也不比泼妇差。她就这样突然从卧室冲出来:“×××,我恨你!×××,气死我了!!”

  当时,我正在客厅给宝宝冲奶,眼见她一路呼啸着叫着我妈的名字冲出卧室,直奔电话机而来:“×××,我要给你打电话,吓死你!做鬼都要缠上你……”

  当我明白她是要给我妈打电话时,我来不及放下奶瓶纵身就抱住了她的腰身:“别——,别打,冷静点,有话好好说……”老婆瘦弱的身体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她奋力地挣扎着,在我怀里暴跳着,披头散发地拿头撞击我:“让我打,让我打,不然我变成铁齿铜牙……也要咬死……”她的眼睛象能喷出火一样,瞳孔大得能吃人。

  这时正在哄孩子睡觉的丈母娘也闻声而来,看见我俩扭在一起,忙把孩子放进婴儿车里,拉起我,厉声喝道:“你放开她,放开,让她打!你今天不让她把火发出来,她不是疯掉就是死掉,你让她打……”

  知女莫若母,我一听丈母娘这样说,吓得赶紧撒开了手。老婆终于如离弦之箭般冲到了电话旁,用颤抖的手拨了我家的电话号码……我闭上眼睛祈祷时间能在这一刻凝固,但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我的耳朵里传来了已经不象老婆声音的歇斯底里般的咆哮:“×××,你听着!!‘士可杀,不可辱!’比你家再有钱的我都没看上,我嫁你儿子,图的就是门当户对,不受羞辱,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拿一套房子侮辱我,你太把我看扁了!你就是家财万贯我也不稀罕!我不稀罕!呜……呜 ……”

  怒气冲天的老婆在发泄完后渐渐精疲力尽地瘫在了地上,本来早该入睡的女儿看到一向沉静慈爱的妈妈上窜下跳,大呼小叫,还以为是逗她玩,兴奋得伸胳臂蹬腿儿,发出咯咯的笑声,丈母娘冷静地扶起浑身哆嗦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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