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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汪水茉“嗯”了一声,道:“柏尧其实无所谓,他昨天说,实在不行,我们就去福利院领养一两个孩子——有很多生不出孩子的父母,就是从福利院领养孩子的——长大后一样把养父母当亲生父母一般——唉,真想不通,孩子那么可爱,作为父母的怎么会忍心不要呢?这些父母也真狠得下心——”

  楼绿乔从言家别墅行驶出来,在转弯处猛得刹住了车子。头缓缓地压在了方向盘上,整个人无一丝温度,仿佛刚从冰窖里拖出来的死鱼一般——手按住心脏的位置,那里,那里像是被人用锐利的刀狠狠地捅,密密地在绞绊——有一种疼,外表看着完好无损,可是只要一触及,便如剜心一般得痛。

  她已经忘记了——她应该早已经忘记的——她整个人不停地打冷战——她曾经躺在冷冷地手术台上——医生用冰冷的机械从她肚子里取出了他和她的宝宝——不——她用颤抖的双手捂住了脸——她是个刽子手。

  她一直那么疼小宝,水茉也只以为她爱孩子,爱小宝而已。其实她不知道,谁也不知道,她只是把小宝当作了替身。

  楼绿乔一件藕荷色的小礼服,下摆是层层叠叠的同色花边,繁复华贵。抹胸的款式,微露着迷人的锁骨和细滑的香肩,举手投足间,虽然落落大方,可却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慵懒性感。

  亭亭地站在一边,跟一个身型高挑的男子,聊得正欢。秦慕天不着痕迹地隐在人群里,打量了几眼,认出了那男子就是言柏尧结婚那日的伴郎。

  她手里还拿着一杯红酒,与那人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唇畔笑容如花,嫣然盛开。两人酒杯微碰,皆笑着一饮而尽。而那男子又从侍应生那里取过两杯,递给了她。

  后来又遇到了几个人,大概都是熟人,她眉间眼梢笑意迷人,一一打了招呼,喝了好几杯。一会儿后,朝他的方向款款而来,他的心在瞬间似乎漏了一下节奏,手在一瞬间捏紧了杯子。可她却仿佛没有看见,轻盈地从他面前翩然而过,只在空气中余留了几丝的香气。

  一个晚上下来,她一杯一杯的,喝了不少酒,到后来,脸上的笑意却更盛了许多,轻染了红晕,仿佛海棠初绽,无边娇媚。他有种说不出的烦躁,这种喝法,无论酒量再好,不醉才叫有鬼。

  站在车子里等了许久,看着她摸着头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身边的路人甲乙丙地竟然都没有跟随在侧。

  忙推开了车门,上前几步扶住了略有摇晃香软身子,语气低而柔和,道:“我送你回去吧。”

  她抬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眉头轻蹙着,大而圆的杏眼眯成了一条缝,有些恍惚,好一会儿,仿佛是认出了他,唇畔浮现了一个客气有礼的笑容,敷衍着摇头道:“哦——是秦总啊——这点小事情就不麻烦你了。谢谢。”

  他皱了皱眉头:“你这样子,不能开车的。”她也不理他,嘴角微扯,挣扎着从他手里抽出了手臂,脚步有些踉跄地往前,表明了一副不劳你费心的姿态。他低叹了一口气,唯有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身后,略略隔了两三步的距离。

  她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车子,半靠在车上,略带些不耐烦地在礼服包摸索着,只听“啪”的一声,包包落在了地上,钥匙,手机等细小物件在她脚下散落了开来。她摸着头,巍巍颤颤地准备蹲下去——他已走上前去,眼明手快地伸手替她一一拾了起来。

  他捏着车钥匙,不肯放。柔声劝她道:“你这个样子开车要出事情的,我来送你。”她淡淡一笑,拒绝着:“不用了,秦总。请把钥匙给我,谢谢。”她语气一如平常,吐字清晰,可他听在耳中,总觉得她似乎很强调那个“总”字。

  他心轻轻一抽,有种酸楚苦涩。可偏偏又涌上了一阵很奇特的“欢喜”。他宁愿她用如此讨厌万分的口气,用如此恶心万分的口气对他说话,也好过于她将他当做陌生人般冷淡客套。因为那样的话,她至少还是记得的,记得彼此的过往,记得彼此最真的最初。虽然,虽然那一切是他亲手“毁去”的——

  他更用力地捏紧了钥匙,与她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告诉她他的坚持:“我送你!”以她现在的情况,遇到交警临检,酒精测试肯定属于醉酒驾驶。这还算是好了。若是—若是——

  她睁着大大的杏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他语气更低了些:“就这次,我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行吗?”她依旧没有说话。

  她在半路上就已经睡着了,他几乎是用抱着将她带回了她的屋子。他替她脱了高跟鞋,拧了热毛巾,先擦了一下脸和手。看着到她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了些,他觉得心上某处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来了。

  指尖轻触着她软棉莹透的肌肤,他低叹了一声,几不可闻。许久,他才站了起来——又去拧了一条热毛巾,敷在她脚上——她发出“唔的一声舒服的轻叹。整个人微微动了动,半侧过了身子。

  他的眸光微移,忽然落到了某处,一片的莹白腻人,只觉得脑中“轰”一声作响,血液几乎都往身上某一处集中——热,几乎在一瞬间涌起,暖暖却烦躁地烘烤着全身——

  他忙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缓缓的作了几次深呼吸,试图平静那种烦躁冲动——可那感觉似乎越来越强烈难耐了——他猛地站了起来,准备去浴室洗把冷水脸,冷静一下自己的情绪。

  才站起身子,手臂却被突然的抓住了,她的肌肤柔嫩如水,指尖却仿似欲化的薄冰,微带着沁人的凉意。可这凉意里头又带了一股奇怪的热——他侧着脸,心跳一下子乱了节奏,竟然不敢回头——她的手虽然凉薄,可她所握住的那一处,却越来越灼人了起来——

  半晌,他才转头——只见她迷迷蒙蒙地微睁了下眼睛,旋即又闭上,长而卷的头发如同波浪一般,层层叠叠地铺在枕上,仿佛致命的罂粟花,明知道一碰会万劫不复,可却无法自己。他的头一分一分的伏了下去,她的潋滟红唇在眼前一点点的放大——

  她忽地喃喃着道:““ERIC,不要走啦——陪人家嘛!!”温热的呼吸极轻极柔地迎面扑来,犹如春日里最温柔的风,微拂过水面——她的声调娇柔媚惑,如酒醉人,轻荡在寂静的房间内,像是蘸了蜜的饴糖,甜地腻人,久久化不开去。

  可他却如同被人用了定身术定住了一般,僵硬在了那里,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她的唇依旧在眼前,咫尺之地,可是他却无法动弹半分。天涯之远,海角之宽,他和她隔在了两地。

  他不是没有想过,分手的这些年,她自然不会像他一般过着清心寡欲地日子。以她的条件,最不会缺的就是追求者——可想到是一回事情,真正从她口里听到又是一回事情。

  可她却犹自未觉,依旧轻闭着眼。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她长长浓密的睫毛,根根卷翘分明,微微颤动——

  她拉着他的手,来到了嘴边,似吮又似咬:“ERIC——陪我嘛——不要走——”力道极轻,似吮似咬却更是挑逗。他的眼神渐渐黑深了起来,仿佛空中夜色无边蔓延——她的另一只手却更要命,揪住了他的衬衫,探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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