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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下午。讯问,她没有参加。丛茂怕他们生疑没有问。他想了半天才知道自己哪有资格问她。三个警察保持严肃问他问题,但他觉得他们不怎么威严,就什么也不说。他们气得不行,有一个警察习惯性地挽起袖子。被一个警察拦住了!其实胡爽就在隔壁,她这几日高烧她怕他受苦就在隔壁休息。

  晚上。在接待室里丛茂见到他的父亲。他低着头坐在父亲的对面,他点燃一支烟默默地吸着。

  他的心里充满了烦恼,忧郁,凄凉,悲哀和愧疚。

  丛文富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他声音沙哑。以前的居高临下的架子早已威风扫地,他以父亲的口吻说:“我已经请了北京有名的律师做后备力量为你辩护。你的命我一定保住,要不然你的母亲会怪我的。明天唐律师会和你再见一次面的。”看儿子低头不语,他也点燃一支烟伤感地说:“我在美国治病的时候,在我的隔壁住着一位节肢的女孩,她每天都会接到一个小伙子的鲜花。他的父亲是一位绅士,认为自己的儿子不能娶一个瘸子做老婆。我亲眼看到小伙子跪在地上求他的父亲,他父亲没有同意。可惜的是小伙子在他的父亲和爱人的面前自杀了!”他继续吸着烟没有看他一眼。他忏悔地说:“做为父亲我很失败,威胁自己的儿子和不相爱的人结婚。我一直在恨我自己,想为你补偿些什么。我想现在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会原谅我的。失去梦晨是对我的惩罚。”

  他没有告诉梦晨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依然不肯放弃心里的自尊。

  丛茂低着头说:“你没有必要伤心。”

  “你的继母已经住进了精神病院。”

  “你觉得她不应该吗?我母亲的死——,算了!我不想翻旧账了!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能明白就明白,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因为他知道自己逃不过此劫,到了天堂他自然就明了了。就算是他们干的他们已经接受惩罚了。他把一封信推给父亲。

  “你能来看我很感激你。”

  “我想告诉你,你的母亲根本不是你的亲生母亲。我也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因为你的母亲不能生育,我想和她离婚把真相告诉你。于是她想下毒害死我,可惜却把自己给害了。”

  丛茂摇了摇头说:“你就算不救我,也没有必要编个谎言骗我。”

  “这是事实不能更改,就像成长的代价——不能修改。”

  他转移话题接着说:“我已经联系上高兴了!她已经答应回国了!”

  丛茂叹了一口气说:“我想那么做,你就不让我那么做;就因为你不让我那么做,才叫我这么做;早知你这么做,何苦我这么做哪?”

  他看着父亲的渺茫的眼神他没有说第二句话,因为他的嘴里已经充满了很多血只要他再张嘴血就会喷出来。

  丛茂走出接待室向洗手间跑去。

  他心绪万端,又想到母亲。母亲今夜的梦中,不知她是怎样地入梦?母亲!他只好骗她,他哪能忍心把这些可怕的消息告诉母亲。他感谢上苍,能在车轮下逃生至今,剩得这一付残骸不值可怜。但是被母亲的爱润泽着的灵魂,应该随母亲的灵魂而安息,这似乎是暗中的声音常在昭示他。他虽然不忍心抛弃这世间的一切,但路已经走完了!想到此他的眼中流出泪水。

  丛文富走出看守所。他觉得不应该告诉他这些。马本给他开车门上了车。他脸上很沉重地打开信。

  信中说道:

  爸,这几日是我心里最平静的日子。在这个不足十平方米的房间里睡觉让我感到安静、舒服、踏实。远离了城市的喧闹,人与人之间的争名夺利、相互猜疑。爸,我们有缘今生作为父子是我最大的快乐,但我没有享受到子女之间的平等待遇遗憾终生。我活得真地很累想找个地方歇一歇都没有。我不知道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是来寻找什么来了?如果说是爱情我连爱的方向都没有找到。我认为只要我死就是对你的报复,可我错了!那是对自己的报复。这次的背叛你一定很失望,儿今不孝让你费心了!我有愧父母养育之恩。

  自异地求学,举目无亲,离群索居,生活每况愈下,自知家庭窘迫,三餐改一餐,忍饥立志,欲光宗耀祖,以报父母之恩?学业艰难困苦之时,恶号传来——母逝,其年未丧,心之苦,不求其解。想父对母之态,儿困惑不已,愤怒之语不以言表。家之变,母离逝,学下滑,不端之行为已现雏形。一起一落,人生常理,儿未禅透。父富,儿随之变故,亲学之友日益增多,儿为父贵,而父却未为子荣过,儿欠理也。富之久,情之出,志向尽失。时过竟迁多自检讨,厌烦己不能自拔。传来父婚约,未解其心,母尸骨未寒另有新欢,此中国传统丧尽,哀之。以倔强之气,割夫妻之理。吾学业牵强圆满,社会之污染,思想之进化,一时之通,父之举,乃人之常情也。

  自容入社会,欲赁民房居住,无路,不知何处安身是好。遇事挫之多,染而不染,仍以坚其心,苦其志,劳其力。家之事,对比无度。身份之差,自卑行于心中,加之周围环境之染,所想地位之事,急功近利。而事业未成,借口以情为径,清者自清。父之传统,略有差别,儿妻不配登大雅之堂,之后母谗言,终败余手,谁不问其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尽孝道,尊中华传统,苟延生存。三年后,又见女友失声。儿难推其责,愧疚其心,帮其还原初始。遇事每不合,儿言而无益事事委屈将就,家中财产不敢别籍异财,妥协之术,常之交易。儿未付心中之责,以还父母之良心。做事天地可鉴,不违天理。

  事事,后母必阻之,拉其帮,分其责,父心知肚明,儿不使手段何以胜之。儿进家之时,事事不顺,事接而起,为至爱除其病,争夺金钱之战;妻之遇,苟合之事,为尊严而战,我何错。

  妹死,妻死,继母病,儿全部其责,所对人之不起,何以苟且于世,命如此,不以价值之论。九天之上,不染俗气。

  生怕一春花开早,日夜未眠作守余。少年自狂荒唐事,留得春花过严冬。欲东日之升,西边之黄昏,我欲何求,恋远洋,瞭之望,断之想。仰天望,未有痕迹,不想雁已飞过。想之,笑之,忘之,悔之。

  丛文富小心翼翼地把信叠好,双眼投向夜色之中。

  警察才顺利地把他带到公安局。

  人生的终点(四)

  晚上。丛茂被带到讯问室,他很紧张地盯着她手里的那张光碟。

  “这张光碟是空的,‘你能不能’告诉我陈慧美被杀的晚上你在做什么吗?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他低头不语。

  记录员不知道该不该把‘你能不能’两个字写进记录本上。

  这两个字有乞求的意思和商量的口吻。

  丛茂进了公安局,这件事引起他们在家里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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