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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这算不算是诡辩?”

  “你可以不听。”我可恶地说。

  能够如此任性,大概是笃定他的爱能包容一切,就算我再可恶十分,他也不会与我计较。

  “听可欣说,这些天,你半夜三更都在写小说。”他问我。

  “嗯,难得我能拥有自己的专栏,所以要更加努力。”

  “这样,应该很辛苦吧。”

  “我的梦想是当一名小说家,有一天拥有自己的一本书,为了这个目标,多辛苦也不怕。”我豪气干云天。

  “你一定可以的。”

  吃饭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我用来写小说的文心牌稿纸已经没有了。

  饭后,林文夕将车驶进超市的地下停车场。

  我去文具区,拿了厚厚一沓稿纸抱在怀里。不知为何,我非得用文心牌稿纸才写得出来小说,而这种品牌的稿纸,并不多见,整个城市,好像只有这个超市有售,所以每次光临,我都会买上许多。

  回过身,我突然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正在向我微笑。

  我亦笑着笑着向她点点头,与她擦肩而过。直到看见林文夕推着一满车薯片向我走来,我才想起,方才与我打招呼的女人是林乐。

  记得那次在木木餐厅聚餐,卓可欣曾告诉我,林乐深爱着林文夕,也一直不留余力的追 求他,我也亲眼看见,那个晚上,她是如何缠着林文夕不放。

  如若今天,她知道我与林文夕的关系,不知还会不会向我微笑。

  回过神,林文夕已经来到我身边,他接过我手中的稿纸,堆在薯片上,然后一手扶着薯片上的稿纸,一手推着推车向收银台走去。

  “方才你傻傻地站在那里,在想什么?”他问我。

  “我在文具区遇见一个女人,好像是林乐。”

  “林乐?”

  “听可欣说,她好像很喜欢你。”

  “哦?”

  “你这样哦哦哦,是不是也喜欢她。”这一刻,我突然变得蛮横无理。

  “你是不是在吃醋?”林文夕轻笑一声,问。

  “你好像很自信。”我生气地走在前面,过不久,还是忍不住停下来问他,“你究竟喜不喜欢她?”

  他微微摇头。

  “真的?”

  他笑着再点点头,大概觉得我的问题过于无聊吧。

  其实,我心里明白,林文夕对林乐,没有感觉,否则,他怎会弃近求远,来追求我?

  只是,面对爱情,女人向来如此,自己心里本已清楚的答案是不作数的,非要男人亲口肯定,那才会当真。是以往往,许多女人宁愿深信男人的谎言,而非自己的直觉。

  “为什么买这么多薯片?”我问林文夕。

  “你不是习惯边写小说边吃薯片吗?你现在要努力实现梦想,我无法帮你,只能为你提供粮食。”

  “看来,我以后要换一张带有大柜子的书桌,否则你买给我的粮食根本没有地方放。”我笑着说。

  “就算你的柜子再大,我也能保证将他填满。”

  “你还得保证,它永远不会变空。”

  “嗯,我保证。”他温柔承诺道。

  来到收银台,我替他掏出钱夹付帐,找零之后,我发现钱夹夹层里,藏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相片。

  相片上应该是一家四口,一对男女的怀里,各自抱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男孩。

  “这是你们家的合影?”我指钱夹里的相片问。

  “对。”

  “哪个男孩子是你呢?”

  “左手臂上有疤的那个男孩子,是我的哥哥。”

  “你还有个哥哥?我怎么没听你提及过?”

  “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带着他离开了我们。”林文夕怅然一笑,然后问我,“你还记得我带你去的那片海滩吗?”

  “记得。”

  “我父亲的骨灰,就是从那里洒入大海的。”

  林文夕的话,让我觉得没头没脑,直到他解释下去,我才明白其中的关系。

  原来,他父亲在年轻时,非常好赌,偏偏赌运不佳,于是,每逢赌输就借酒消愁,喝醉了,便拿妻子出气,最后,他的母亲终于忍受不了,带着大儿子离家出走。

  “母亲走后,父亲非常后悔,于是戒赌戒酒,改过自新,他甚至都不曾搬离旧宅,害怕母亲回来时寻不着他。可是,直到临终前夕,他也没能等到母亲,于是吩咐我在他死后,将他的骨灰撒入大海。”

  “为什么要将骨灰撒入大海?”

  “他大概认为,海水可以带着他,见到母亲吧。”

  “你恨不恨你父亲?”我总觉得,没有母亲照顾的孩子,非常可怜。

  他微微摇头。

  “恨什么呢?他已经为他的作为承受了苦果,更何况,他教会了我,爱一个人,就要在拥有的时候珍惜,失去后,再后悔,都来不及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文夕牢牢地看着我,仿佛在对我承诺:我会永远珍惜你!

  看着他手里提着的几大包薯片,我突然眼眶泛湿。

  “你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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