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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6

  林家炜送蓝亦涵回宿舍的路上,特意把车里的灯全打开,好让她看书看得清楚些。

  “你太傻了。”他突然说。

  “什么?辞职吗?”她抬起眼看他。

  “让凌珊和王曦晨结婚。”他平静的语气里,仿佛渗进了深沉的叹息。

  她低声说:“当时我真的被逼急了,也是没有其他办法,才出此下策。”

  他叹道:“那也不能让凌珊去替你结婚啊,什么都能替,可结婚这种事情能代替吗?现在他们是合法夫妻,你呢,倒成了不相干的人,把自己宝贵的东西随手就送到别人口袋里,太粗心大意。”

  “合法夫妻又怎么样呢?现在搞婚外情的人多的是。一张纸,根本不能证明什么,也不能保证什么。不是有很多人为了拿到美国绿卡假结婚的吗,那种事也很平常,没有人会太认真的。”她不以为然。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这样逃避结婚?”

  她想说我什么都不害怕,可是她突然想到郭晓烟,林家炜是知道那些陈年往事的,所以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说:“你总是这样,爱钻牛角尖。结婚的事,有凌珊帮你,那辞职考研呢?又有谁可以帮你?以后你还要做出这样那样不计后果的决定,谁来帮你?”他为她忧心忡忡,而她身边的王曦晨似乎从来不会顾虑这些事情,倘若王曦晨能多照顾她一些,她也不至于孤立无援地在生活里挣扎,不上不下,局促困顿。

  她还是嘴硬:“我不需要别人帮!”

  “又逞强。那时候你就是这样,明明有课,硬说没课,让你去上课还偏偏不去,我为了让你去上课故意说要吃饭,结果你宁可在那耗着也不走!我看着,真是觉得好心痛!”

  “我们不是今天才认识吗?还说这些干吗!”她别开了脸。

  他不说话了。

  “决定了辞职考研吗?”他突然问。

  “嗯。”她不假思索。

  “那好。我帮你。”他快速说道。

  “什么?”她诧异。

  “我帮你,帮你找房子,供应一日三餐,还有其他的,都可以满足你。”他心里,其实是有照顾她的愿望的,能为她做一些事情,就像是对自己的一种成全。

  “为什么?”她问。

  “因为我愿意。有些人爱钻牛角尖,可是傻人往往有傻福,就是这样。”他轻松地说道。

  “有什么交换条件吗?”她不相信。

  “没有。”他答得更快。

  “为什么?”她望着他。

  “不为什么。”他说。

  “那我不接受。”她拒绝了。

  “我就知道。”他反而笑了。

  “知道什么?”她奇怪。

  “你会有这样的反应。”他说。

  “哼。”她不悦。

  “接受吧,凌珊给你的帮助你都接受了。”他尝试游说她。

  “不行,你跟她不一样。”她还是拒绝。

  “怎么不一样?”

  “她是女孩子,你是男的。”

  “性别歧视?你要知道,帮你结婚,一点都不比我资助你考研简单。”

  “我知道。所以我很感激她。我信任她。”

  “那你不相信我?你觉得我别有用心?”

  她没说话。

  “你太自以为是了。”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再没说话。

  车子开到蓝亦涵宿舍区门口停下,蓝亦涵连再见都没说就推门而出。

  林家炜看着那倔强而瘦削的身影一步步走向宿舍楼,觉得她就像屋檐上的猫。

  他拿起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你知道我不会让你陷入困境的。”

  她没有回。

  他只得又发了一条:“你真想知道我的交换条件?”

  她回了:“说。”

  他在手机上快速地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想了一会儿,再把字重新打上去,发送出去。

  她过了一会儿才回信息说:“我考虑考虑。”

  他脸上没有笑容,望着宿舍楼那个属于她的窗户,那灯光照得他心情复杂,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发动汽车离开。

  7

  快要登上列车的时候,蓝亦涵望着红色的车票犹豫了一下,上面黑色字体的“北京”似乎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眼前。只要踏上这趟列车,在上面静静等待十几个小时,就到北京了。

  真的要去吗?她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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