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县领导 | 上页 下页
六二


  强子才结婚前已经是团委副书记,所以妻子很漂亮很能干,现在是县农行的副行长。妻子以为强子才中了风,吓得愣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等两人让强子才躺到床上,妻子才失声问怎么了,为什么不送到医院。杨得玉轻松了说,没事,他心情不好喝了点酒,也受了点打击,你好好安慰安慰他就没事了。

  妻子上前细看,感觉不像中风。追问受了什么打击,杨得玉只好实说。

  强子才的妻子听了脸色苍白,愣在那里半天没一点反应。

  古三和杨得玉也不便走,只好陪了坐着。强子才又突然用被子蒙了头放声大哭,哭声让别人也感到悲伤心痛。古三和对强子才的妻子说,让他哭吧,哭哭他就好受一些。

  强子才的妻子也哭了。古三和杨得玉用目光交流一下,便告辞出来。

  杨得玉心情复杂地回到家,见妻子刘芳回来了。刘芳本来就黑,这一阵可能每天在田里乱跑,更是黑成了烧焦的面饼。黑是预料到的,可又那么脏,衣服上到处星星点点,不知是草汁还是猪屎。哪里还像个教师,分明就是脑子有毛病的疯子。杨得玉一阵厌恶,讽刺说,你是谁,你是不是走错门了,你应该到猪圈里去,去和母猪比一比,说不定还能分出个漂亮美丑是人是猪。

  刘芳说,我知道你官当大了,也看不上我了。我给你打电话说我要回来,就是想让你派车接接我,你就是不接,我只好坐拉大葱的便车,浑身沾的都是烂葱。

  杨得玉想派车接她,又没派。妻子拿出从乡里带来的吃食,有煮玉米煮青豆煮南瓜等等。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不吃点也太辜负人家的一片心意了。随手拿起一个煮玉米,掰一半,然后问,村里的水窖挖完了没有,村民们反映怎么样。

  刘芳说基本挖完了,只等砖和水泥了。然后说,村主任找过我几回,说你管这事,要我和你说说,多给村里点砖和水泥。我的几个哥也和我念叨,也想多砌几个水窖,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家,说也是白说,就说你一身廉洁,从不以权谋私,他们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妻子的哥嫂侄子们都很敬重他,也很怕他,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和他们亲热不起来,甚至从心里讨厌他们。他感觉自己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相反,对穷人,他常常会发自内心地怜悯和同情。比如对乔敏一家,不仅深切地同情,而且禁不住想帮他们点什么,想为他们做点什么,直到现在,这种一心帮助他们的想法还时时缠绕在他心中。为什么,答案很明确,那就是有对乔敏发自肺腑的爱。难道对自己的妻子已经没有一点爱了吗?杨得玉不敢往下想,更感到惭愧内疚。杨得玉从心里叹一声,又想,人的感情是不以人的意志的,感情如此,良心又有什么办法。没有了感情,仅凭良心在一起过日子,也难。杨得玉说,我也想给你哥他们多搞几个窖,但这样一搞,大家谁都看得清清楚楚,乡里村里有意见不说,如果有人告状,我为几个破窖背个黑锅,你说值得不值得,我还不如多给他们几个现钱,让他们自己去买自己去做。

  儿子已经洗完澡,妻子让儿子睡下后,却不去卫生间脱衣服,而是当着杨得玉的面脱,而且眼里流露出那种羞涩的欲望。杨得玉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要他,往往就是这种眼神。杨得玉看眼窗外,天还没黑尽。妻回娘家已经一个多月,肯定有点迫不及待,匆匆洗洗便会要求上床。看着妻松弛雍肿的身子,杨得玉从心里本能地排斥,同时也感到力不从心。这些天晚上,乔敏每天都要到他这里来,本来是来给他做晚饭的,但缠缠绵绵就上了床。

  这时,他才感到自己确实有点年龄了,力不足不说,已经感到腰疼头晕没有精神了。他当然知道必须得克制,虽然念念不忘节约,但毕竟有点像新婚,毕竟人家是年轻姑娘,再节约也不能让人家烧干锅,再说有了冲动也无法悬崖勒马。再加上一个妻子,无论如何也不行。唯一的办法就是躲避,再说乔敏也该来了,她还不知道刘芳回来,这些天她在这个屋里已经充当了主人角色,一下让她再偷偷摸摸装家教装客人,对她的自尊心肯定是极大的伤害。他决定给乔敏打个电话,让她不要来,然后再到办公室躲躲。

  到卫生间门口听听,妻子正在哗哗地洗。大声对妻子说有事要到办公室,然后穿好衣服出了门。

  到楼下,掏出手机拨通乔敏的手机。乔敏说她已经到门口了。抬头看,她果然就在前面。

  想陪她在街上一起走走,又怕别人看到。只好告诉她刘芳回来了。

  乔敏脸色一下阴沉下来,然后一言不发,转身默默地往回走。

  看着她的背影,杨得玉心里一阵内疚。他能够理解她有多么伤心。杨得玉急忙追上她,说,咱们到我办公室坐坐吧,我心里有许多话说。

  乔敏仍然什么也不说,默默地跟了他走。

  水利局办公楼有不少房间亮着灯,杨得玉只好让乔敏跟在后面,他先悄悄上楼。进了屋,想想却不能开灯,开灯后肯定有人来找。俩人摸黑坐了,杨得玉感到一阵不安:让一个姑娘这样偷偷摸摸,确实有点对不起人家。杨得玉动情了说,小敏,你委屈,我心里更加难受。但现在我还不能提出离婚。今天县里已经正式免去了强子才的县长助理,可能马上就会任

  命我当县长助理。一般来说,县长助理就是副县长的候选人,年底就要换届选举,如果我能被推选为副县长,就得交流到外县去,如果那时再离婚,就在这里引不起麻烦,在新到任的地方也没人知道,一切风平浪静,谁都不会议论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从他口里听到离婚两个字,她有点惊喜,也有点怀疑这话的真实程度。她仰了脸望着他,虽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但她相信这是真的。她感觉他在等待她的表态。她轻轻伏在他怀里,小声说,你也不要太急,不要惹出事来受处分。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