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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吴云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是傻子啊,衣橱里突然多了一堆难看的衣服,也不像你自己常买的样式,书柜里还藏着一堆老家的土特产。"

  其实小乔爸爸来北京以前给小乔妈妈打过电话,俩人甚至还见过面,只不过没告诉小乔而已。

  小乔被蒙在鼓里,害怕吴云不答应,开始耍赖皮,"妈,求你了,你就让我去吧?"

  吴云叹了口气,"你想去就去吧,不过我事先提醒你,有些事可能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小乔一听妈妈话中有话,迟疑了一下,"爸爸结婚了?"

  吴云看着小乔,直视着她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有些事还真是出乎吴云和小乔的预料,隔了那么多年,吴云头一回和父母住在同一屋檐下,居然还是不欢而散。

  原本开始都欢天喜地的,姥姥姥爷做了满满一桌子饭菜等吴云和小乔回来,吃饭的时候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姥姥和姥爷只是给小乔和吴云的碗里夹满了菜,大家伙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或者听小乔唧唧喳喳的。连一向爱说怪话的姥姥也表现很好,只是静静地待在一边。

  晚上,小乔母女俩住在吴云当年住过的房间,吴云看房间里几乎没有多大的改变,便感慨万千。她冲小乔招了招手,"你想看妈妈以前藏的宝贝吗?"

  小乔兴奋得从床上跳下来。

  吴云打开书柜,在最底下一排堆满尘土的小说里摸出一本厚厚的精装本《西游记》,翻开硬硬的封面,小乔目瞪口呆,原来书内被切成四四方方的中空形状,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沓旧旧的黑白照片。

  吴云从里面拿出其中一张照片,递给小乔,"你看看?认识吗?"

  小乔看到照片上是一位身穿西服的男子,一副英俊潇洒的派头,虽然有点儿似曾相识,但还是觉得陌生,只好摇了摇头。

  吴云又把其他几张照片递给小乔,"不认识?这里还有。"

  小乔这才发现,原来所有的黑白小照全是同一个人,不过穿着打扮大相径庭,有西装革履的阔少形象,也有穿着军装做解放军战士状,还有工人打扮的模样……小乔还算不太傻,"妈妈,这是一个演员吧?"

  妈妈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是啊,他是一个非常有名的电影演员,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看过的《渡江侦察记》?哦,你太小,当然不知道。"

  啊,《渡江侦察记》?那么老的片子,妈妈年少的时候原来也追星。

  小乔仔细端详着照片,忽然得出结论,"妈,爸爸的眼睛很像他的。"

  吴云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了,"太晚了,睡觉吧!"

  躺在被窝里,小乔和妈妈说着家常:"妈,你不喜欢《西游记》吧?瞧你把书都挖个洞。"

  "我喜欢孙猴子大闹天宫那一段,后来取到真经,全部终成正果,我反倒不喜欢。"

  小乔一直不知道妈妈身上原来也有叛逆的一面,于是有些刮目相看,"那《水浒传》呢?你也不喜欢,对吗?"

  吴云扭头看了看躺在身边的小乔,"对倒是对,你说一大帮子草莽英雄,造了一辈子反,临了居然归顺了朝廷,真没劲。"

  小乔接着打探妈妈的隐私,"那你小时候爱看什么?《红楼梦》?"

  吴云却继续摇头,"哪里呀,你姥姥说少不读红楼,老不看三国,她压根儿就不许我看。"

  小乔心里开始犯嘀咕,"我记得我爸以前对我说少不读水浒,老不看三国,他可没提《红楼梦》。"

  吴云却转为沉默,半晌,终于开口说:"说什么的都有,也有人说少不读《西游记》的,因为妖魔鬼怪太多。不早了,睡吧。"

  半夜的时候小乔内急,爬起来上厕所,发觉姥姥姥爷房间里还亮着灯,隐隐传来低语声。小乔溜回房间,重新钻回被窝,紧紧地靠近吴云。

  忽然,门被推开,还传来姥爷的叮嘱声:"你进去看看囡囡被子盖好没有?千万别感冒了。"

  小乔虚着眼睛从被窝里偷看,姥姥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走到小乔和吴云的床边,只是替吴云掖了掖被角,旋即转身离去。姥姥掩上门,小乔听到最后一句:"囡囡睡得很香,被子我替她掖好了。"

  小乔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原来,原来那个囡囡不是自己。

  到了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小乔还没来得及把昨晚的事情告诉吴云,吴云和姥姥还是起了冲突。

  吴云洗完脸,打算吃早点。姥爷喜滋滋地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盘糯米豆沙饼,招呼道:"闺女,来,趁热吃,这是你妈怕早上来不及,昨天就做好的。今天早上特地蒸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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