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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她对迟永说那番话的目的就是把迟永吓退,希望他不要再找她。

  她是一个能让某些男人从表面上膜拜的女人。自从老公去美国工作把箱包公司给她经营之后,她的生活水平一下子提高了数倍。丈夫每个月都会给她汇生活费,父母也有不少财产,迟早有她的份儿,再加上她的收入,让她喜欢上了挥霍。

  丈夫的甜言蜜语越来越少,固定的汇款就像每个月的例假那么准时。她明白了,爱情也许是最初的热情,当汇款成为他们每月仅有的联系时,她就用这些钱作为寻找平衡的工具。她出入高级商店,买最时髦的衣服、鞋子、皮包等女性用品和其他普通市民望而却步的高级名牌物品。时间久了,她觉得没有钱的人的身上总有一种难以忍受的穷酸味,就连在别人面前风光的迟永也难逃这样的评价。

  白屏有一个比她小五岁的妹妹青水,在一家公司打工。白屏刚搬进来让青水和父母来这里小住的时候,总觉得他们这里或那里不干净不顺眼,一会儿掉了几根头发在光滑的地板上,一会儿滴了几滴水在洁净的台盆上。白屏总会为此争论不休,使这个奢华的居室充满火药味。青水的收入虽然连姐姐存款的零头都不如,但却无法容忍她的脾气和轻视,所以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来这个房子住过。儿时,姐妹俩也曾经争吵过,但那只是年幼无知的幼稚争吵,没有轻视成分,可是现在的争吵,完全变了味道。

  青水觉得自己被轻视,就骂姐姐“狗眼看人低”。

  这话让白屏听得震惊。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是尊敬她赞美她,只有与她一起长大的妹妹对她进行了最刺耳的评价,虽然她表面上一点也不在乎,但还是有点受伤。

  她有时想想,是不是哪里不对。但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不愿再深思下去。她还是我行我素地生活,用表面的光鲜成全内心的空虚。当她提着西班牙进口的鳄鱼皮手袋出现在谈判桌上时,又觉得自己做什么事情都是正确的。

  妹妹疏远,无所谓;父母为此伤心,也没什么大不了。她要的是自我,和自我的享受,包括装扮,包括男人。

  夜深人静,方成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的身边躺着一个呼呼大睡的女人,一个日本女人,他的合法妻子,也是道野企业董事长的女儿。

  他来东京快两年了,在艺术大学的成绩非常优异,导师常说他有悟性。可是现实生活中,却有一件事情让他如何也无法参悟透彻。

  两年前离开小涟来到日本是他一生中最无奈的选择,在小涟还没有来得及疑惑的时候,他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然后到了日本和自己多年的母亲相聚。他第一眼在日本看到自己的母亲丛琳时简直认不出她来了,她已经活脱脱地蜕变成一个气质优雅的日本女人,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母亲说,很多人都以为她是日本人,而她也从不向别人更正自己的国籍。

  到日本的第二天,母亲就带他认识了道野企业董事长的女儿阁平,一个时髦前卫说话时带笑的女孩,颈上的项链晶莹剔透,让他有点炫目。她和丛琳的关系好像不错。在他没有到日本来的时候,丛琳就给阁平看过方成的照片,并在阁平面前夸自己儿子帅气也有才华。

  随后,方成看出来母亲很希望自己和阁平结婚,而阁平也频频给他打电话,带他到日本各地玩。阁平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所以父亲道野非常宝贝她,什么都听她的。

  那时的方成为了有钱读书先是洗盘子,然后到东京新宿一带的歌舞伎娱乐场所做拉票的工作,为了一张张六千日元到八千日元的脱衣舞入场券而像猎人一样捕获一些有兴趣却还差临门一脚做决定的中国留学生。

  有一天,他工作的情景被母亲看到了,她哀求他不要再做了,作为大学汉文教师的她已经在这片无情的土地上奋斗多年,并也取得了些许成果,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在这里没地位、没尊严地活着。看着清瘦优雅的母亲,她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那么孤独、脆弱。他又看看周围招牌林立的娱乐场,那有些肮脏的光和影让他走上前,环抱起母亲的臂膀。

  就这样,他答应和阁平结婚。对于他们的婚姻,阁平的父亲道野没有什么表示。婚后他们住在阁平家里,那是一幢位于东京都的小洋房。阁平带着新婚的快乐为他设计了一间绘画室。有一次,方成在画画的时候,道野冷冷地出现在门口。他问方成觉得自己的画能卖钱吗。

  “能。我的画因为恰到好处地添加了许多中国元素,所以很多日本老板都喜欢。打个比方,道野先生,这个家如果挂上几幅我的画,一定会让你的朋友刮目相看的。”他说完后看到道野冷酷的脸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道野带着怀疑的眼神看了一眼屋子里的画,然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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