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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就是昨天。"说起这个,萌萌神色有些黯然。

  "那还能要回来吗?"

  "做梦啊你?这自由市场呀,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推掉。"

  金亮愣了会儿,说:"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带你出国旅行。"

  听着这话,萌萌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晚上老两口儿看见小夫妻一块回来了,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其实暗地里,金亮爸妈心里已经有些疙瘩了。老两口儿生了三个闺女后,才在快将近四十岁的高龄有了这个儿子,也是当作掌上明珠养大的,现在被媳妇当面骂作"不是男人"、"没能耐",老两口儿心里有点受不了。其实现代任何一对小夫妻,都有吵吵闹闹的时候,而吵闹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都不足为怪。这事儿搁人家小夫妻身上,很快就过去了,但在旁边目击着的公婆可受不了了。金亮爸当小处长当的,有话不直说,心里想什么脸上都能不表示出来;金亮妈可不行,儿媳妇不回来,儿子着急,她也急,儿媳妇回来,她看见儿子嘘寒问暖的样儿,心里又堵得慌。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又跟老伴唠叨:"完了,咱儿子是让这媳妇拿得死死的。"

  金亮爸没吭声。

  金亮妈接着唠叨:"你瞧儿媳妇没回来那几天,他失魂落魄那样儿。儿媳妇一回来,笑得屁颠儿屁颠儿的。"金亮妈见金亮爸还是不搭腔,就去推老伴的后背,"哎,哎,我说话你听着没有?咱这儿子,是个怕媳妇的料儿。你看看他,哼,夹着个鸡蛋都得送到媳妇碗里去。"老太太对这事儿是再也忘不了了。

  "你瞎闹个啥呢,女人家见识短,就知道关心这点小事儿。"

  "咦?那你关心个啥呢?"

  "我看咱儿媳妇呀,把咱儿子拿得死死的,这还是小事儿。咱们儿媳妇挺能干,这刚工作没多久,就让报社派到新马泰了,上次又说要派到欧洲去。咱们一辈子没出过一次国呀。我侧面探过他们口风,这儿媳妇每月挣的,没比咱儿子少多少。"

  "那是好事儿呀?"

  "凡事都有两面性。"老头儿说,"咱儿媳妇是个记者,你看她每次出门前,且得打扮上一个小时,又得洗澡,又得描眉画眼的,还喷得香喷喷的,年初给头发整了个什么什么烫?"

  "离子烫。"金亮妈近来学会了不少新名词。

  "管她离子汤还是离魂汤的,一脑袋就花了将近一千。不光爱打扮,她还挺好强,晚上咱儿子看动画片,她背英语、背唐诗宋词的……"

  "你到底要说啥?"金亮妈有点迷糊了。

  "哎呀,我是怕咱儿子慢慢看不住她了。"金亮爸陷入沉思,喃喃自语地说,"早知道呀,让他们晚点结婚了。"

  "这又是干啥?晚点结婚,噢,到明年寡妇年结婚去?"

  "你个老太婆,啥也不懂。如果晚点结婚,让咱儿子多攒几年钱,婚前买个房,咱儿子用积蓄付首付,婚后,让他媳妇每月还房贷去。"

  "你又是为啥?"

  "要不说你就是个满脑袋浆糊。"打从结婚起,金亮妈在家里就只有挨贬的份儿,金亮爸接着说,"这样一来,房子就属于婚前财产,婚后她还得帮着还房贷。万一以后她甩了咱儿子,想分房产,没戏。可现在买房,这房就算两人婚后的共同财产了。万一两人没过下去,这房子得一人一半。"

  "噢,对呀。"金亮妈恍然大悟,"那可咋办呢?"她不由得有些担心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这个老弯弯绕,满脑袋鬼心眼,我这半辈子,不知道让你算计了多少手儿!"

  "嗨!"金亮爸一听这话,不高兴地回了一声。

  2001年底,萌萌和金亮把房贷办下来了,首付15万元,每月还3500元。两人办的是混合贷,即一部分住房公积金贷款,一部分商业贷款。交完首付,两人松了一大口气,可是每月的贷款一背上,立马又觉得脖子被勒紧了。

  闲暇时,金亮会带着萌萌到新房的建筑工地上去看看,憧憬地望着正盖着半截的楼房,描画着以后的小日子。

  金亮本身就是搞设计的,对房屋设计有一定品味。两人还买了不少装修杂志,铺得卧室地上全都是。回到家来,小夫妻俩就翻看着杂志,想着未来的房子怎样装修。由于很快就可以住进新房子了,萌萌和公婆在很多事情上,又开始互相迁就起来,而公婆可能也是因为儿子儿媳快搬走了,心里有些不舍,因此双方的关系又迅速恢复到刚结婚时候的状态。有时晚上吃完饭,萌萌还陪着老两口儿出去,绕着宛平城散散步,左邻右舍的看见这婆媳关系处的,都交口称赞。

  2002年的春节很快来到了。除夕之夜,一家四口吃完饺子,老两口儿看春节晚会,萌萌和金亮在小屋里看碟。初一,一家四口去了潭柘寺,公婆还惦着脚尖摸了挂在寺门口的一个大木鱼,有祈福之意。然后,又在寺里的小茶馆,喝了壶普洱茶,吃了两碟小茶点。

  金亮看着老婆和爸妈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非常自豪,常想:都说婆媳关系难处,其实就是鸡毛蒜皮的事儿,完了就云淡风清,还是一家人! 

  初二,金亮开车带萌萌回大同,去看岳父岳母。

  大同的老两口儿看见女儿女婿回来了,都高兴得不得了。岳父早早拟了一份菜谱,然后从早到晚就在厨房忙,变着花样做饭给小两口儿吃。

  这会儿,萌萌妈正同金亮和萌萌聊天看电视,金亮看老岳父一人在厨房忙,几次要进去帮忙,都被岳父推出来了。萌萌跟妈说:"你就真忍心让爸一个人钻厨房一钻一天呀?"萌萌妈自豪地说:"那怎么了,他钻得幸福着呢。"

  说完,萌萌妈还特意跑到厨房,冲着老公喊:"张正海,你钻厨房钻得幸福不幸福?"

  "幸福!"正在厨房忙得满头大汗的萌萌爸,依然响亮地回答了一句。

  萌萌和金亮听见这话,都乐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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