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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莫欣颜沿着冬青丛慢悠悠地走着。冬天时只嫌冬青的叶子灰暗涩滞,如今一个个生得光亮饱满,迎着太阳一照,明晃晃地花人眼睛。

  她不敢细看,怕太阳的反光照花了眼,又觉得有必要分散点注意力,好让气氛不那么尴尬,因为刘洋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半天还没有说话。

  又走了几步,她忍不住,抢先开了口:"我妈说的你可别当真。"

  刘洋点头:"我刚才也想到了,你的性格不会扭扭捏捏,当初我应该没有理解错。"

  "咦,我的性格?有趣,你这么了解我吗?"

  刘洋停住脚步:"我觉得我挺了解你的,虽然咱们只见过一次。"

  "为什么?"

  刘洋看了看她:"你是唯一一个当面对我大吼大叫,指责我狂妄高傲的女孩。"

  "我哪里有大吼大叫……"莫欣颜忍不住为自己挽回面子。

  刘洋淡淡一笑:"我觉得你当时的语气和声音应该算是大吼大叫了。从来没有一个女生在我跟前那样。我之前以为女生都是娇滴滴、文雅、讲究的生物。"

  "我哪有不文雅、不讲究……"

  "后来我反省了一下,也发现我相亲的那套说辞的确很不尊重对方,像你说的,太自以为是了……"

  "拜托,我说的可是'你以为你是乔治·克鲁尼呀'!"莫欣颜忍不住再次插嘴。

  "一个意思。"他停住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我在网上搜了一下,乔治·克鲁尼似乎有'钻石王老五'的头衔,你肯定是在骂我太狂妄。大概我是有点自负吧。"

  "谁说不是呢?"

  他微微翘了翘嘴角,莫欣颜心说这算不算是笑呢?然后听见他说:"我想我有条件稍微自负一下。但我没想到这会让跟我相处的人为难。以前我没注意,自从被你当面指出,我开始小心留意。莫欣颜,我得谢谢你,现在的我可能还有些自负,但应该没那么讨厌了。"

  "那可不好说,讨不讨厌还有待观察。"她顽皮地一笑,"没想到我还做了件好事,把自恋狂改造成四有青年了。"

  "但是你一点都没有变。如果我现在重复一遍那套说辞,你应该还会跳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对着我嚷嚷。你很特别,从小到大我见过的女生,要么我说什么她们都顺顺溜溜听着,要么娇滴滴地需要人照顾,只有你,就那么叉着腰对我吼起来了。"

  "你怎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那回事我可一点儿不觉得光彩。"她不满地嘟囔,"我平时挺淑女的,要不是你说话太过分我才不会怒发冲冠呢。"

  "你难道不觉得你的性情本来就不是淑女吗?这样更好,坦率真诚,我喜欢你这样。"刘洋微微一笑,"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过去不好意思再打扰你,如今碰上了,我就问了吧。我的奖学金已经申请下来了,七月底就能去美国读博士,你说我要不要去?"

  3

  最开始的一刹那,她还真认真考虑了几秒钟,然而越想越不对,到最后她终于皱起眉头,对自己的怪异感觉恍然大悟的同时对另一个问题更加疑惑:他出不出国关我什么事?非亲非故的,要我拿主意是什么意思?

  刘洋一本正经:"不要皱眉头,会加速抬头纹和八字纹的形成,容易显老。"

  她本想反唇相讥,忽然想起他是医生,虽然是骨科的,但好歹也应该比普通人多些研究,赶紧舒展开眉头,放松面部肌肉,尽量和蔼地质问他:"为什么要问我的意见?"

  "就是想问问。"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准备措辞,"如果你觉得不好,我会考虑留下来的。"

  "为什么?"

  "想和你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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