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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女儿在这个家里住了三十年了,让她换换环境,出去体验对比一下,说不定自在得不想回来了。彬杨和齐曈留下来,我和你妈岁数都大了身体不好,身边不能没有人,万一我突发心梗或者中风,你妈一个人除了打10,什么也干不成。”李胤说完,踱着方步走了。

  王露对儿子儿媳笑的勉强:“你们就别走了,按你爸的意思吧。”

  陆彬杨用目光询问齐曈征求意见,齐曈装着喝汤。彬杨暗笑,知道这是清晨那翻谈话的后遗症,对母亲说:“你们这么做,只会让馨柳更恨我们两个。”

  “她也过于放肆了,该体验一下受委屈的感觉了。”王露嘴上顺着丈夫的主意说的硬,心里老大不忍,不敢想娇生惯养的女儿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如何跟馨柳开口,成了王露一天的心事。最后,为了补偿女儿,她送了馨柳一套房子:“你房间的装修摆设和你哥的房间一比,显得过时了,妈妈想请设计师给你换种风格。这两个月你去博物馆附近那套小房子住吧,妈妈把它送你,你和项临去布置一下,好不好?”

  馨柳看着妈妈不说话,脸上隐隐的红晕渐盛。

  项临在旁,忙说:“谢谢妈,房子我们不要,住那边也挺好,我上班近。只是怕也住不了多久,过两个月我想去进修,馨柳一个人住着不安全。”

  “到时我接她回来,”王露说:“我是担心家具和装修有污染,对你们身体不好。每天下班还回来,把那所房子当床,晚上休息的时候过去就行了。”

  馨柳瘪了嘴,一脸委屈不服,仿佛被遗弃的小狗,王露摸着她的手:“项临去进修前,妈妈送你们俩出国玩好不好?想去哪儿?”

  馨柳下巴微昂:“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儿呆着。”

  项临一手按在馨柳肩上:“妈,我和馨柳这两天看看需要带什么东西过去。”

  王露点点头,走了。关上房门,眼眶微微发酸:除了上大学,馨柳这是第一次离开她。

  馨柳甩开项临的手,瞪着他:“要搬你搬,我不走,凭什么啊?”

  “别倔了,现在爸妈对你有意见,你越拧他们越生你的气,出去住一阵子,缓过这股劲,他们会想起你的好的。”

  馨柳越想越恨:“好歹毒的齐曈!肯定是今天早晨我敲打了她两句,趁着我不在,她背地里做的手脚。想赶我走?没那么容易!”

  项临苦笑:“你今早那些话说的就不明智,何况还当着爸爸的面。齐曈没那么大能量,你不想想,谁能让你搬出去?只有你爸;谁能改变你爸的决定?只有你哥。”

  馨柳不服:“你别总是针对我哥,就不是他!就是齐曈!我哥坦荡磊落,不干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我看你有问题,干嘛呀,每天护着齐曈,挑拨我和我哥的感情?”

  项临不知为什么,心底一虚。防卫性的,他也分不清自己是真是假的发了脾气:“我挑拨?我哪句话是挑拨?我看你心理失衡更年期提前了。”

  “我就是更年期提前了你也不许这样跟我说话!不许你污蔑我家人!”馨柳把脾气都撒在了项临身上。

  项临稳稳心神:“好,他们都是你家人,我不是。我这个外人倒要看看你的家人怎么对你好。明天,最晚后天,我看着他们欢你出门。”

  “项临!”馨柳气的眼睛发红,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项临冷哼一声,摔上门进了浴室躲清净。

  馨柳搬走后,再没回来,偌大的宅院突然安静了,也显得空寂。陆彬杨说:“瞧,这就是人类可怜的想象力,所谓高品质的生活就是把自己圈起来,好像就是贵族了,就幸福了。越有钱的人越圈的牢,古时的皇帝算是这个逻辑的巅峰实践者。”

  他怀念小时候和奶奶一起住的日子,有开阔的院落,能自由的嬉戏:“齐曈,我在你家那个小区住过,就住一单元那家面馆。”

  齐曈想了想,“唔”了一声。

  “怎么你不表示一下惊喜?”

  “那个小区二十年前住着的都是市领导和有钱人,奶奶当时已经是有级别的人了,住在那里很正常啊。”齐曈答。

  “不觉得巧吗,或者说你我的缘分是冥冥中注定的?”清晨的陆彬杨心情畅快,开起了玩笑。

  齐曈不语。世事难料,就像交响乐,不到休止符,谁能知道下一个音阶的高低快慢,谁又能在中途说什么“注定”呢?

  陆彬杨看着她,心里怀旧的老照片情怀渐渐消散。她最近懒散了很多,应该是馨柳的离开让她失去了防备的机敏,就像项临不在,她无需时刻避让隐忍。松懈下来的齐曈总是意兴阑珊的少言寡语。

  “彬杨,我想去陪陪我爸妈。”齐曈趴在阳台上,窗外高远的蓝天被窗户和树木茂密的枝叶挤成狭窄的几何形,才觉得彬杨刚才的话很有道理:她也被圈禁了,规范封闭拘谨的生活,连带着压抑了心的自由,变得干涩。

  陆彬杨说:“想去就去吧,疗养院的账上还有钱没,你多打些款过去。”

  “钱很多,不缺。”齐曈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丈夫做汇报:“我妈的病还在早期,控制得很好;爸爸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体质越来越好了,右手恢复了知觉,在练习自己吃饭。”

  她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以前最缺的,现在是最不缺的;从前一家人亲密无间共担风雨,现在隔在两地好久才见一面。当负担变成想念,失重的肩头空空荡荡的。

  陆彬杨皱眉:“还是馨柳和项临在家时你有生气。”

  齐曈听出“项临”两个字是他说话的重音,她不想越描越黑,就像此时天空飞过的秋雁,不理它,它也就飞走了。

  情绪振动不在一个波段的两人话不投机,陆彬杨临走时把齐曈的唇吻得红肿。他知道自己如此的强势全是因为担心:女人和感情都是招惹不起的东西,越想抓牢,越难捉摸。齐曈最近的表现让他有患得患失的不安。

  在父亲公司见到了馨柳,馨柳对他没有了从前小妹妹的娇憨肆意,冷冰冰的。陆彬杨站在顶楼的落地窗前往下看,问自己:如果进驻这间庞大的家族企业、掌控权势后,随之而来的还有兄妹不合、夫妻黯淡,这一切,是否值得?

  他对馨柳说:“晚上回家吃饭吧,爸妈想你了,我和你一起去医院接齐曈和项临,顺便看看奶奶。”

  馨柳眉目挑高:“少用糖衣炮弹拉拢软化我。”

  陆彬杨否定:“不是拉拢,是讨好。”

  “讨好”这个词让馨柳很满意:“到时让我的秘书看看我有没有时间。”

  齐曈去了医院,在医院工作,注定要被间歇性的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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