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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但他眼内愈来愈浓的暗示却似在宣告,这才是夜色的开始,远远未到最后,她心内清楚,如果不能及时以一种不得罪人的方式打消他对她的念头,紧接着的就会是他对她的邀约。

  如若等到他开了口,也许,她就再也无法回头。

  因为这个游戏是她起的头,是她撩拨在先,所以断不能拒绝在后,否则这份卖弄色相才签下的合同,即便能如期实施也会遭遇困难重重。

  温暖笑颜不改地又敬陇本次山几杯,然后把莺莺燕燕召回陪侍他左右。

  化淡了暧昧气氛之后,眼风掠见一直黏腻着占南弦的喜喜终于离座出去唱歌,她懒懒站起,移步到他身边,坐下,微微仰首,舒适地枕在他横搁于沙发的长臂上,假装完全没看见陇本脸上一闪即逝的惊异。

  占南弦侧过头来,从她踏进这间豪华包厢起,终于再度正眼看她。

  他的眸色很暗很深,深不见底得让她心里有一丝怯然。

  她用了一些他意料之外的手段,以最快速度完成了也许并不是他预期内她今晚的工作,她不知道这是否会让他满意,他本意并没有要求她这样做,她原也可不必如此,但她就是这样做了,因为今夜她少见地没有心情保持笑容。

  在来之前她已有一丝厌闷,而要等这种场合结束就像要等到天荒地老,她只想尽快把事情解决让他再没有留她的余地,然后便可抽空离去。

  抽过桌上的面纸,她一点一点地擦拭沾染在他唇沿的胭脂,在旁人眼内她的动作那样自然而亲昵,仿佛从前就曾做过一千一百次,几位小姐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异常聪明地没有人再过来坐在他身边,都假装没有注意到,只一味哄掇着陇本次山喝酒。

  占南弦一动不动,自始至终表情丝毫无变,就那样淡冷无比地看着她,眸色在霓虹灯影下忽深忽浅,什么话也不说。

  温暖的心开始慢慢下沉,又似往上漂浮,悬到了喉咙上头。

  她知道,坐在对面状似漫不经心的陇本次山其实和她自己一样,都在等,就等占南弦一句话或一个动作,等他是默认她为他的人,还是会轻描淡写地把她推出去,成全陇本次山的心愿。

  在与陇本次山开赌之前,她已经先押了这一注。

  她押不管自己如何放肆,占南弦也不会把她送给别的男人。

  但此刻,她不那么确定了。

  他冷然无情的眼眸犹如在说,他没兴趣为她收拾烂摊子,她喜欢玩火就等着自焚。

  温暖在心里默数,三,二——就在她想起身的一刹那占南弦掣住了她的肩,将她搂定在原位,终于开口,却不是对她说:“莺莺,点一支歌。”

  “点什么?”

  “Nothing compares to you。”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锁定她,“唱给我听。”

  霎时间温暖只觉得内心烦郁得无法透气。

  这是他开出的条件,她要他救场就得按他的说话去做,而此时此刻她别无选择,只除非她能够离开他身侧,否则她不会有拂袖而去不管不顾的机会。

  虽然此时的她没有丁点心情玩这种游戏,可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淡薄外表下隐然的残忍一旦触发会变得如何强悍,为达目的他会不惜毁灭。

  深呼吸调息,她在只有自己才知的无能为力中展颜微笑,人生有什么事一定要坚持呢?她投降,她驯顺,既然他要听,她唱,什么都唱。

  “我没带眼镜,看不见屏幕。”她想起身。

  禁锢她在臂弯里,他垂眼看向她的蕾丝领口,“你没听清楚?我说的是唱给我听。”

  什么也没显露,却对她这样若即若离,占南弦对她的态度让一旁的陇本次山愈加狐疑,也愈加谨慎,他无法清晰感知,这个美丽的女子对占南弦而言到底是如同那几位艳女一样可供亵玩,还是有别于其他人,他不能确定占南弦把她召来是为了招待他这个客人,还是为了陪伴他本人。

  由此,这种情况下他再也不会贸然行事,合约执不执行不重要,重要的是,正如占南弦开了比翠丝堡的酒给足他面子,他也断不想轻易犯下可能得罪占南弦的错误。

  陇本次山对温暖而言已回归安全,反而,现在对她构成危险的偏偏是她原以为最安全的人,所谓世事如棋,大概便是如此,总在刹那间,已经颠倒变幻。

  熟悉到灵魂里的旋律在包厢内响起,占南弦只吐出一个字。

  “唱。”

  如果她不,他会当场撕碎她的上衣把她扔给陇本次山,他的眼神已经明白表示,他所警告她的,若她不从他一定做得出。

  下午时分他以她为饵在薄一心面前演一场用意不明的戏,于是她也就和他拉出四位小姐的距离,并成功地以另一个男人激起他的脾气,明明已经如愿,却为何内心比来时更怆然悲楚,她到底在干着什么?这样的攻与守除了表明自己的不成熟外还有别的意义吗?

  温暖合上眼,回忆Sinead O'Connor那双纯洁绿眸,想不明白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绪下,那个唱歌的女子会把自己剃成了光头,没有麦克风,她在他肩沿轻轻唱起。

  自从你带走你的爱,
  已经十五天又七小时。
  我每夜茫然游走,
  沉睡里漫无白昼,
  你离开已经十五天又七小时。
  我摆弄我所能做的一切,
  从你离开的那一刻起,
  我明白了我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花式餐厅中的宴会,
  我的唇角无法言语,我无法言语。
  没有,没有什么可以带走我的悲伤,
  因为,没有什么可以和你相比。
  你无以伦比。
  ……

  她已很多年没有再唱过歌,却熟知这首歌词如同每日默诵,它如此死死刻在她的脑海,也许此生再挥之不去,唱完她低低垂首,希望长发可以遮去脸上所有不宜在此时出现的情绪。

  “我想去一下化妆间。”她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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