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我给领导开小车 | 上页 下页
八十四


  “白方亮军旗——”我这个裁判尽量忍住笑,保持严肃,朝老头子下达裁令。老头子还是无动于衷,翻出军旗时脸上竟露出了笑纹,称赞道:“实在是高!”

  “不好意思,忘记炸弹不能放第一排,老余你咋不提醒我一声?重来吧。”吴同学红着脸说。“别介,就这样下,你啊,其实早就扔出炸弹了,A县‘山头’不是端掉了吗?”老头子说着,将后面的炸弹前进到了红方正营。“一个小局长从一个矿主身上就捞了百万,太不可思议了。”跟白方炸弹对峙的是旅长,吴同学见对方来势汹汹的,便躲进了大本营。“不可思议的还在后头,哎,驻省办的事,市府那边拿出处理意见没?”老头子露出狡黠的一面,炸弹直接碰到了红方旅长后面的棋子——军长。“同归——”我将两个棋子收下棋盘。“你也太没章法了,怎么把司令和军长摆在一起?”吴同学好象才进入状态,猜到对方是“军长”,没回答对手的棋外话。“嘿嘿,你喂了我一颗‘飞毛腿’,我就不能用‘爱国者’反击吗?”老头子奸笑道,“该反击就得反击嘛,不能束手就擒!”

  “啊?你是炸弹?!早知道我用中间的排长挖掉你呀!”吴同学后悔地摇着头。“政府再这样耗下去,我可要开人大常委会要督办此事了,不敢跟市委唱反调的政府,还叫依法行政吗?好比这军棋,工兵再小也能排雷挖炸弹,我看这市长当的,连工兵都不如,小小的驻外办都搞不定,提前来我人大报到算啦。”老头子埋怨政府不作为时,吴同学将一个工兵放上了山界,口里说:“还是这里安全!”

  “恩,说的没错,我们这位市长大人现在就是坐山观虎斗嘛,这样最安全。”老头子接茬说,不大工夫,一个工兵从后排跳动了几步并飞到红方工兵头顶上,同归于尽了。“山界又空了,我可要找准你下一颗炸弹。”吴同学很快又将一个工兵饶上了山界。

  “那颗炸弹我是用来护旗的,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显身的。你别顾着棋盘,我刚才说的你听进去没?”老头子步步紧逼,一个小排长混进了对方大本营里。一直想搪塞老头子的吴同学目光离开了棋盘,望了老同学一眼说:“纪委现在的工作重点是经济环境清查,驻省办虽说存在帐目不清晰,但目前还没涉及到违法乱纪,除非市委要求我们参与其中,否则只能暂且搁置在政府那头。”

  “不见得吧,你们纪委就没收到过一封有关驻省办的揭发检举信,不满你说,我们人大的信访室可收罗了不少,要不转给你们几份?一份属实就能让一拨人吃‘公粮’的。”老头子始终埋头在棋盘上,口里说着话,手可没留情面,用军长吭哧了红方的师长。吴同学急忙调来炸弹,为时已晚,白方军长就地退进了自己的大本营。师长被对方活吞了,影响了吴同学的情绪,所以对老头子刚才的冷嘲热讽也针锋相对地应战:“只要有证据,纪委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不是还有检察院吗?A县的问题说小也就是个局长落马,不满老领导你说,可能要跟老陈的案子并案,得省纪委出面了。”

  “是吗?小吴,现在你手里可又损失一个师长了,司令怎么还守在大本营?真能沉住气。”老头子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工兵来,一眼就瞅准了刚挪出位置的红方炸弹,给引爆了。吴同学的手哆嗦了一下,咬着嘴唇拿着棋子摇摆不定,最后孤注一掷,终于动用司令吃上对方一颗棋子。“红方翻旗!”我很为她惋惜,肯定以为白方是师长,其实对方的师长早安插在她军旗边的大本营里,只等最后引出司令,好清理地雷了。“又是炸弹?!”吴同学懊恼地一拍脑袋。“小吴,这盘棋子你输定啦。因为从一开始布局你就犯规了,我按照你犯规的棋势来走棋,吃亏的肯定是你哦。其实啊,眼下的纪委工作也一样,布局不太好,动作太大,铺面太广,我知道这不是你能决定的,市委的决策显然是想一口就吞下一口大胖子,他们呀,太低估老陈了。我可听说老陈的司机下周就放出来了,他给省纪委的线索就是老陈一次醉酒后无法开车,司机送他进酒店开了一间房,然后看到一个女局长也随后进了酒店,纯粹是巧合吧,当然也有可能是汇报工作,省纪委总不能因为开一间客房谈工作给人扣上私生活不纯的帽子吧。总之,作为你的老同学,要认清新岗位的工作特点,这跟政府工作是完全不同的,别尾巴没揪着,找了根死老鼠的尾巴来凑数,充当别人的灭鼠器啊。”

  老头子慢条斯理地说着,让我收好棋盘,而吴同学的表情僵硬着,想发作又找不到借口,或是因为我在场,她不便把话挑明。最后她回道:“你自己多注意休息吧,我办事会有分寸的。”

  四十八

  这次医院会晤让我一饱眼福,至少老头子借助棋盘给老同学点拨了一番,做法很巧妙,当着“裁判”司机的面火药味浓点也没关系,下棋跟踢球一个道理,出手出脚一样得狠,符合竞技游戏规则: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的收获是,两位党校老同学终于在同一个司机面前,将过去流窜出的花边新闻给揭穿了,老头子的忠告,吴同学的沉默已清楚地表明他们已分道扬镳,属于红白两道。吴同学有很多话当着“裁判”的面不好表白的,因为她深知“裁判”的身份,在司机老余的枕边还有位擅长“吹风”女鼓手。而老头子恰恰利用了这个“吹鼓手”,他从不相信一个司机能将秘密压在枕头下抗拒身边的女人。当老婆问我行踪时,我便将那盘棋局从上到下向她汇报了。在老婆沉思不语时,我才恍然醒悟为什么老头子要当着“裁判”的面说出那些话来,用意正是在“吹鼓手”身上,通过女部长给吹出去:其一,人大主任跟纪委书记本是不同战壕的;二来,清查风暴有可能风声大雨点小。不管怎样,吴同学还是很后悔这盘棋局之行,无论是棋内棋外,她都输给了老同学。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明:老陈的司机毫发未损回来了。老陈的案子省纪委那头好象也没深度挖掘了,人还在“轨道”里,但力度已明显弱化,按照惯例,这样的案子最终有可能不了了知的,顶多弄出个违纪处分,继续享受他的调研员悠闲生活。可下面就犯难了,架势刚一摆开,挑大梁的缺席了,观众也便索然无味了。最失意的要数先锋官——“牛鬼”。那天他从“水楼”回来,在车上一路打电话,总重复一句话:刚把尾巴揪住,就这么撒手,不是放虎归山吗?剑拔弩张的“水楼”像是被抽水机抽干了水,空荡荡的,没了声息。老储最终达到了住院就医的目的,住进了人民医院特护房,就等市委召开班子会议给自己定性了,秘书出了问题,领导也有教管不严责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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