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我给领导开小车 >


  老头子的意思很明确,想得很深远,让我丢开方向盘,直接进入纪检队伍,这实在是抬举自己的老车夫了。倘若给壹号开车,等于是背叛了旧主,老头子还能安心在书房里欣赏他的收藏品吗?那里头很多有我二传手的杰作啊!一旦败露,出卖的人肯定就是老车夫了,白眼狼一个!

  冷静一想,取舍的答案是现成的,基本没的选择,就冲老头子对我多年的关照,我也不能充当叛徒的嘴脸。上纪委是权宜之策,以后有机会再跳槽也不迟,反正老万的话,加上她吴同学的秉性,让我明白纪委那道"双轨"是钢铁打制的,开车上去容不得一点缝隙,稍作偏离就可能车毁人亡,上那边就当是尝试新道,适应几个来回就岔开进入正常路面。

  主意拿定,我才觉得轻松了点,因为吴同学就要回归了,我也别像个快要出嫁的老姑娘,死皮赖脸地赖在娘家吃闲饭。不开车只拿干巴巴的薪水,对一个领导司机来说,那是一种羞耻,职业性耻辱,不是领导无能,就是你司机太差劲,得不到领导信任,把你冷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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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部长跟当初的副局长在外表上区别不大,包括C罩胸脯,但骨子里的东西发生了质变,吴同学让我选择的两条道儿无须我透露,她早一清二楚。我严重怀疑副部长的宣传窗口是直接向壹号敞开着,长此以往终将胸脯坦露啊。这样的先例实在太多了,混杂在官场上的女人,要想春风得意,就得依附一个男人给她泼洒小雨,仕途甘霖,也便一帆风顺了。老婆说书记的司机下个月就要上驻省办当主任,准备物色一个新司机,市委办特意跟她提到过这事,看好我老余的。

  老婆加重口气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比上纪委强百倍,别跟着那姓吴的了。"

  我洋腔怪调地说:"好像给市委书记开车是要经受住口水冲击的,都说市委书记跟刚哥的老婆有一腿,你信吗?"

  老婆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看上去有点做贼心虚啊,难道这也是规则吗?给壹号开车前得先让自己的老婆当肉弹垫在车座上?

  老婆自讨没趣,不再提这事。

  都说女人敏感起来能从男人的短发上揪出一根长发来,其实男人敏感,直接能嗅出女人身上的异味。我开始怀疑支撑老婆进宣传部的幕后之手正是壹号,狗急还要跳墙,来一回飞蛾扑火,成就自己的升华。老婆当初可说过这样的话:你老余不管,那我就自己主动找书记去。女人失落时常拿男人做借口:你当老公的无能,可别怪我红杏出墙。

  跟上次决断是否上"小招"一样,主意我得自己拿,我是跟定吴同学了。

  吴同学回归的日子到了,今天一大早,我就开车去省城接她。飞机抵达时间是中午,我提前两个多钟头到的机场。给领导开车这么些年了,早成老油条了,对领导如此望穿秋水,真是第一遭。不是因为她吴同学是位丰腴美人,而是我这小车司机感到从未有过的寂寞,小车不冒烟,我嘴巴上的烟卷也失去了滋味,领导才是驱赶我寂寞的烟雾。

  在机场的麦当劳吃了点东西,喝着可乐翻看报纸,其中的一则商业新闻吸引了我,说的正是氮肥厂拆迁的项目开发,采访省城地产"大鳄"的正是省报驻本市记者站的贾记者。不了解实情的人以为,这吴副市长一离开,氮肥厂拆迁就面临政府决策真空了,新市长只是接过去做做表面工作罢了,让"谍报员"调研调研就了事了。可一看采访内容,才知道所有的前置程序都走完了,大多数拆迁户都跟开发商签订了安置补偿协议,只有少数住户依然在为补偿标准而力争。看到"大鳄"对那次群殴伤亡事件的评价,真叫我恶心,说那是一起被少数黑势力分子挑拨的恶性事件,广大拆迁户被人利用造成的。贾记者配发的照片中还包括了山上的古塔,居然从风水角度问"大鳄"如何看待凶塔。大鳄的答复真叫绝:化险为夷,我们准备重新修缮,打造新的旅游项目,告诫后人不忘国耻。

  看到"旅游"二字,我眼前不免浮现起小杨头和胡博士相拥游山的动感画面,那一刻,这照片上的凶塔似乎是一种祥兆,提供男女约会的古老风景线。

  媒体报道都是文字加工后的产物,常人也知道氮肥厂的拆迁并不因为一个常务副组长的缺席而停滞,商业的运转速度永远高于政务。有人接过了吴同学撂下的担子,她没理由不回归了,抛弃先前研究地方经济的远大志向,改头换面要充当反腐巾帼英雄,吴同学终于纳入了仕途正道儿,外行总给内行签阅报告。

  "反腐斗士"终于来了电话,说刚下机,问我在哪儿。我喝完可乐,带上报纸,让她在出口碰面。

  从北方空降而来的吴同学还是一身旗袍,外面多加了一件红披肩,面庞滋润了许多,显得很精神。我问她要不要找地方吃饭。她说在机上吃过了,回去体重增加了几斤,可不想多吃。

  上车后,她说先开车上"××大厦",明天早上要上省委组织部一趟。

  我顺手将报纸递到后座,然后开车出了机场。

  吴同学边看报纸边问我:"考虑得咋样了?"

  我口气异常坚定地,略带玩笑地说:"一仆不伺二主,吴市长上哪儿我老余跟到哪儿。"

  吴同学也笑着说:"把我当地主婆子了,我啊,指不定哪天回研究所,可没专车哦。"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问:"你爱人同意吗?其实书记让你开车,是你爱人从中调和的,她现在可是市委那边的红人哪。"

  听到这话,我气不打一处来,好像自己沦落成吃软饭的男人了,靠女人的嘴巴赏口饭吃。

  我粗口骂道:"我家婆娘那是瞎操心,给我打转方向盘了,不自量力。"

  吴同学没再说话,专心看着报纸,估计是看到氮肥厂的报道了。过了很久,身后传来她的叹气,说现在的开发商真能一手遮天,政府也左右不了。我很想跟上一句"哪有老百姓说话的地方啊",还是忍住了,涉及政务的事,尽管是领导发牢骚,只要不主动问我,只当是没听见。

  我岔开话题,关心起昊昊来,问她儿子的境况。

  她继而又是一声轻叹,说:"这次回去主要是解决儿子的事,现在好了,把儿子送进了一所封闭型住宿学校,每周只准回家一趟,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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