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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你什么意思?又挑事儿是不是?”他生气地坐起来,对我怒目而视。

  “我不想挑事儿,我只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可是你让我平静吗?你跟别人发乎情止于礼,你提正司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你又是去中央党校又是去人大,回到家里还抱着书不撒手,你这么折腾究竟想干什么?”

  “我是学习,不是折腾。”

  “是啊,你是学习。你只有学习,才能逃避我。学有所成,你就可以升更高的职,挣更多的钱,获得更高的名望,俘虏更多的女人!”

  “你这么看,只能说明你心理不健康。”

  “我心理不健康?”我不由笑起来,“男人通过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这话不是我发明的吧?”

  “在我这里,不存在这个问题。”他居然义正辞严。

  “怎么不存在?你不是男人吗?”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跑题了,我不能跟着他的话题跑,最后落入他的圈套。“那你告诉我,你都跟谁发的情,又是怎么止于礼的?”

  “有好感,没发展。”

  “对一个女人有好感,还是几个女人?”

  他看着我,他在思考,怎么回答才不落入我的圈套。就让他思考吧,我不仅有录音,还有那根头发,证据足够了。

  “忘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他说。

  我心里冷笑。很久以前?我上周刚帮他换车里的靠垫,把冬天的纯毛靠垫取下来,换上春秋用的棉靠垫。那根头发就是这一周之内留下的。

  “最近的一个是什么时候止于礼的?”我追问。

  “没有什么最近的。”他说。

  “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几个女人,像去单位报到一样,一块在你面前出现,都喜欢上你,你也同时喜欢上她们,你决定止于礼,她们就一起消失了。有这么巧的事情吗?”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即使真有这么巧,也不太正常吧?你同时喜欢上几个女人,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是一个滥情的人。”

  “随你怎么想。”他说。说完重新躺下,拉上被子蒙住头。他想躺下就躺下吧,被子又不隔音,不影响语言交流。

  “我不相信你会同时喜欢上几个女人,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最近被你喜欢的那一个,她是做什么的?长发还是短发?”

  对,这才是我真正关心的问题。他不理我,假装睡着了,或者半睡半醒,迷迷糊糊。迷糊更好,像心理医生使用的催眠术,这时候他才容易说真话。

  “不知道。”他从被子底下说。他干脆耍赖。

  “谷平,我今天问你这些问题,并不是想跟你吵架。你正病着,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我近来老做噩梦,夜里睡不好,白天心烦意乱。领导已经找我谈过话,提醒我要调整状态。这样下去我很可能会被单位解聘,你也知道我没什么其它技能,提前退休后只能呆在家里。谷穗又在国外,我只能守着你。那对你对我对这个家都不好。所以我想解决问题,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我的真实想法你都已经录下来了。”他说。

  看来录音里的那些话,是他的真心话,并不是发泄愤怒。这也是收获,意外的收获。我不满足,我还有那根头发呢,我还要再挖,说不定会有更大的收获。

  “这一周,我是说刚刚过去的这一周,你有没有把车借给别人?”有关这根头发,我得先堵住他的退路。

  “你问这干什么?”他警觉地问。

  “不干什么,就是顺便问问。你有没有借给别人?”

  “借过。”

  “借给谁了?”

  “小杨。”

  小杨是谷平的秘书,是个很聪明的年轻人。

  “小杨不是有车吗?他借你的车干什么。”

  “他的车发生追尾事故送去修了。”

  “那他借你的车是办公事还是私事儿?”

  “公事儿,去国土资源部取一份材料。”

  好,既然是公事儿,小杨就和这根长发无关。

  “还有没有别人借你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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