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听心 >
六十三


  午饭吃的很愉快。特指我,以及那位失语的疯妇人。

  她总喜欢指着我说婷婷,婷婷,张牙舞爪的样子很失态,孟屿暮坐在一旁亲自给她喂饭,一口一口很认真很仔细,却没有人发现他的眼睛里储满了泪水。

  "婷婷吃,婷婷吃。"

  "妈,她会吃的。"

  "婷婷吃,婷婷吃。"

  "妈,她在吃的。"

  不管孟屿暮母亲说什么,他总是耐心安慰,可话题大多围绕我,让我坐卧不安。

  按理说,凌棠远应该叫那个女人一声姑姑的,但他始终没有说话,除了我和母亲偶尔耳语交谈,整个饭桌上沉闷的可怕。

  只是即便这样仍无法压抑住我心底的兴奋,母亲安然无事已经让我放下心,其他都我很难放在心头。

  饭后,我要带母亲回家,"妈,你跟凌阿姨告别,去我们那里住。"

  母亲搓搓手,没回答。孟屿暮站在一旁立即变了脸色:"墨墨你先等等,我要跟你说点事。"

  "什么?"

  "其实你的母亲是……."

  站在我旁边的凌棠远听见他的话,,神色顿时紧张起来,他一手推开孟屿暮的纠缠一手拉住我的胳膊,警告孟屿暮:"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和她说。"

  "这是她们见的最后一面,我不可能什么都不说,墨墨有权知道真相。"孟屿暮坚持着,他全身紧绷已经做好发出攻击的准备,我想,如果凌棠远此时出言不逊,他一定会狠狠揍上一拳。

  "那是你们意义上的最后一面,和我们无关,墨墨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凌棠远拉着我的手用力拖拉着,我回头看看孟屿暮痛苦的表情,再看看凌棠远阴沉的面容,似乎他们俩都瞒着我说些秘密。

  我狠命挣脱他的钳制:"妈……"

  母亲不好直接劝凌棠远,只好对我说:"我不去了,我不去了,你好好过日子,明天我让辰……孟先生送我回去就行了。"

  我不依,甩开凌棠远的手说:"妈,跟我走,我把你送回去。"

  "听话,别闹,孟先生对我很好,我就不去给你们添麻烦了。"母亲仍是不走,我抓住她的手腕不肯放,她的眼睛却一直看着那个疯女人。

  到底她和孟屿暮的女人有怎样的纠葛我不想知道,我只想把母亲带走,放在安全的视线内。

  我还在坚持,母亲却突然抱住我的肩膀:"墨墨,妈一直舍不得你,这些日子妈特别想你,总觉得这些年对不起你了。"我也反手抱住她鼻子发酸,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妈,别这么说,我很好的,我真的很好。"

  我以为她是在为晔晔手术缺钱让我嫁到凌家这件事耿耿于怀,其实我想跟她说那些也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怪不得她。毕竟晔晔是我亲弟弟,我不救他,谁又来救呢?

  母亲听到我的回答,更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孟屿暮则阴郁的站在一旁与凌棠远僵持着,像两只斗鸡。

  我回过头瞥了一眼孟屿暮的母亲,她似乎察觉我们正准备离去,行为表现异常紧张,嘴里呜呜叫着,手脚并用的想从沙发上爬起来。旁边的阿姨根本拽不住她,我们再不走,她恐怕会像魔怪一样挣扎过来抓人。

  "墨墨回去吧,我明天就回去,你别担心了。"母亲最后一句话满腔哭意,竟像是和我诀别。我愣住,她叹口气说:"我们家能有你这样的女儿已经是三生有幸了,从今天开始你别管我们了。走吧!"

  我怔怔的身子被她用力推向凌棠远,来不及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母亲已经哭着离开。

  一言不发的凌棠远终于揽住我的腰,将我带离众人视线。临到了门口我扒着他的胳膊回头看看,孟屿暮正搂着安慰我哭泣中的母亲,虽然没和我说上什么,眼神中却满是不舍的心疼,他倒像我母亲的亲生儿子,我反而变成了外人。

  我和孟屿暮之间一定有些诡秘的联系,那种联系比血缘更微妙,无论隔着多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中间的牵引。

  我和凌棠远终于走了,在母亲的叮嘱下。也许事情远远没像我想的那么坏,只是中间过程太过诡异了些。

  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来孟家,她与孟屿暮的母亲又是什么关系?我更不知道他们和她是否也参与了凌家的事,可为什么凌家第一次到宁家镇相亲的时候母亲没有认出人来?

  这些问题后来一直困扰着我,让我睡不下,吃不香。

  晚上睡觉时来回颠倒身子,辗转折腾了很久都睡不着,瞪着两个眼睛望向天花板,满脑子想的都是白天所经乱七八糟的事,这些莫名其妙的线索像狗血电视剧,让人连不上,也断不了,很多线索明明摆在那里却很难组合起来,想多了,眼睛很累,但脑子不愿休息,还支撑着空架子努力寻找所有事件中间的联系。

  凌棠远也没睡着,我从他的呼吸声就能听出,可他不问我在想什么,我也自然不会问他为什么睡不着。反正在所有灯都暗灭的时候问了,他也听不见,就像从前一样,几次错过我说的话。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